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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么尊贵的一个人,怎会如此突然就落得如此结果!
    洛棠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似看到自己的一切筹谋,一切算计,都随着谢凤池,被埋在这片大雪里了。
    那股子心闷,此刻闷得更踏实,更严密。
    哭了不知多久,洛棠也哭累了,终是接受了这个事实,麻木地跪下朝着那尸身拜了三拜。
    她强行要自己平静淡泊,倔强念了句,
    世子,虽然我也有些不舍,可咱们的缘分也就只能到这里了,你一路好走,棠棠日后若是荣华发迹了也一定会念着你在天之灵的。
    她将头上摇摇晃晃的玉钗彻底摘下握在手心,抹着泪想,算你想得周到,还给我置办了笔遗产。
    只是这穷山辟岭大雪封路的,她又该如何求救呢。
    为了谢凤池才找回来,这念头如今想来真是愚蠢至极。
    不曾想,她披头散发不成体统的刚转过身,借着雪色与月光,在小山谷另一侧的石崖下看到了个撑着手臂,好整以暇托腮看她的俊美世子。
    谢凤池淡笑着,也不知看了多久,也不知看得满不满意,也不知……是她看晃了眼还是如何,那笑似乎有些意味深长。
    洛棠被吓到冷不丁打了个嗝,眼泪更是不要钱似的滚滚而流。
    握在手中的玉钗在天寒地冻下似有些烫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咱们唱——小寡妇哭坟
    谢凤池:唱得好,赏
    洛棠:……(惶恐哭泣声嘶力竭不可名状)
    第三十七章
    洛棠不能再逃了。
    她用眨眼的时间反应过来, 顺从了自己的懦弱,变回了原先那个娇弱无依一心爱慕世子的洛小娘。
    “世,世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哭着奔到谢凤池身边, 冻了一整夜的脸蛋十分惨白, 只剩双眼与鼻尖泛着红, 看起来脆弱至极,谁都能来欺负她。
    “不是让你躲在那吗?”谢凤池轻声问。
    洛棠眼神微微躲闪, 将自己在大皇子那儿发生的事藏下去,只交代了她久等不来,心中担心谢凤池才找来。
    “吓死我了, 我真的以为那边的是, 是……”
    也是走近了,攥住了对方的手,洛棠惊觉, 谢凤池的掌心烫得不同寻常。
    他应是与真正死去的那人换了衣装,发髻也凌乱不比寻常,依靠在个避风的崖下当做洞穴藏身。
    “为了逃过追捕才换的衣服。”
    谢凤池似是在宽慰她, 简单解释了几个字后倚上身后的石壁,声音比刚刚更哑。
    洛棠不敢问那人是世子杀的吗, 更不敢问自己刚刚在尸身旁念叨的话他可听见了。
    她刚刚险些就漏出马脚了!
    风雪凛冽, 她低着头遮掩似的解开狐裘,讨好地想给谢凤池披上,可被谢凤池按回。
    “你穿着,再过片刻庞荣就会找来了。”
    洛棠攥住大衣, 心脏一点一点沉下去。
    谢凤池怕是真听见了。
    此处的风是从原先那处方向吹来的, 再小的声音……也有可能被传进他的耳朵。
    他听到自己给他哭丧, 还说了与他缘分尽了,以后若得了荣华发迹,会念着他在天之灵的。
    所以眼下,他连自己的讨好都不稀得要。
    洛棠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可她若是认了,哪怕今日得了救,与世子重回府里,荣宠也不在了。
    失而复得后又失去,才最可怕。
    她抿紧嘴唇,将谢凤池按住狐裘的手反按了下去。
    “我不。”
    她声音极轻,差点叫谢凤池没听见。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笑着看向对方。
    洛棠倔强垂泪:“我不穿,世子穿。”
    随即,她不顾谢凤池如何,一股劲儿将人裹好,再紧紧抱住对方。
    谢凤池微顿,少女强忍着哭泣的顿挫呼吸夹在风里,贴在胸前,叫他想忽视都难。
    他动了动,却是又伤又烧,无力挣脱。
    “洛娘。”他的语气重了几分,带着些鼻音。
    洛棠蓦地抬起头,一双通红的眼从未有过的倔强瞪着他!
    “我差点以为失去了世子,心中本都做好了放下一切的打算了,如今既让我知道世子还在,还在受委屈,怎可图个自己的安然!”
    谢凤池定定地看着她。
    洛棠心脏猛跳,大风大雪中,她却口干舌燥地掏心掏肺。
    “洛娘胆小无用,贪生怕死,可再没心肝的人,也经不住喜欢的人,要在自己面前危险两次!”
    她认定般地闭上眼,抱紧谢凤池泪如雨下:“世子若要怪罪我便怪吧,大不了回了广陵再将我卖了也行,我舍不得看世子再遭罪了。”
    她低声呜咽:“我舍不得……”
    声声怨怼,如泣如诉。
    可她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根本毫无把握!
    敢如此舍命救谢凤池,盖是因为她听谢凤池说,庞荣待会儿就会回来了,谢凤池单独留在这儿都冻不死,她当也有活下去的机会。
    此刻若是不豪赌一把,又如何挽救那岌岌可危的信任?
    左右她一人,也不一定能活着逃出这雪夜。
    谢凤池却是一边咳一边笑起来。
    她今日倒是敢将自己胆小自私的性子直接揭了出来,再不端着什么温柔婉约的解语花模样了。
    约莫也是猜到自己心中不悦,不知该如何挽回,所以破釜沉舟,不破不立。
    可饶是知道这话里的真意或许只有三分,不对,两分,在这漫天大雪中也弥足温柔。
    他一直知道她天生卑劣,有揣摩人心的小本事,对着有价值的人爱装作无辜,留有挽回的余地,可如今终也知道,他喜欢她光明正大恰将柔情蜜意都献给他的小算计。
    他喜欢。
    他这只向来隐匿于泱泱潮涌中的伥鬼,终于在浑噩中头一次有了自己想掠取的东西。
    洛棠惶惶不安间,先是听到了声笑,心中更为绝望,可下一秒,男子的力气大过她,挣开她的桎梏后又将她拉入怀中。
    他们相拥得紧紧的。
    “高兴了?”谢凤池低声无奈地问了句。
    洛棠张着嘴,心情大起大落得她还有点懵,缓缓点了点头。
    谢凤池便轻轻叹了声:“会将病气过给你的。”
    洛棠将头埋进他怀中:“死了也甘愿。”
    “真的?”他似好笑似的问。
    洛棠耳尖抖了抖,心想当然是假的。
    她忍不住又偷偷瞥向不远处那具尸体,心脏猛跳。
    多说多错,洛棠只敢胡乱点了点头。
    谢凤池轻轻笑了一声,说了句好。
    洛棠心头一抖,哀戚不知这关算不算过去了,下一刻,谢凤池垂首,轻轻吻了口她的额头。
    风雪呼啸,唯他的怀抱与吻是温暖温柔的。
    洛棠当即化作一滩春水几欲要融在谢凤池怀里,端着最漂亮最叫人心碎的神色嚎啕大哭。
    谢凤池默不作声,温和包容地将她的一切都纳入怀抱。
    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可须臾后,洛棠却僵了脸。
    她察觉自己挽了一手潮湿。
    那是谢凤池的后背。
    “世子?”洛棠立刻抬头。
    随即她浑身绷紧,看向不远处那尸体:“衣服后背上的血……”
    是谢凤池身上带着的!
    谢凤池却好似察觉不到,轻轻点了点头:“无妨。”
    “怎么会无妨!”她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好多血,好多好多!”
    甚至她往下摸,一路濡湿了衣摆!
    指间掠进谢凤池衣摆里,摸到的是他的身子……有些凉。
    “洛娘,”
    谢凤池叫了她一声,声音终于透出些虚弱,“我没有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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