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懂了,喜欢还不够深,他这是要玩极限拉扯。
“小心,”时生额上猛然挨了一记暴栗,他捂着脑门缩了缩头,听到陆凛幽幽补了四个字,“玩火自焚。”
时生偷偷看人一眼,也没从脸上看到什么伤心的神情,放下心来。
不过换成别家,失忆了以后不认对象,都得被压在床上打一顿吧,他摸着下巴,陆凛居然这么好脾气。
没过多久,陆凛填完白天拖着的命令单,家属宿舍就熄灯了。
时生在床上侧躺着玩手机,床板吱呀一声响,被子掀开,身后人胸膛带着热意猛然贴上后背,他回过头,对上陆凛从容的神情。
好家伙,原来在这等着他。
“名分不给没事,同床共枕一下总可以吧?”陆凛抽走他手机,揽腰贴紧,带着些许侵略意味。“家属,给个面子。”
时生一噎,“......可这明明是单人床。”
睡一次就算了,怎么他还天天来呢。
陆凛点点头,“你说得对。”
“对什么对!”时生鼻头一皱,试图超凶。“睡你床去,老是来挤我。”
然而陆凛只是抱着他,一动不动,闭上眼睛。“晚安。”
黑暗里,糊弄大师瞬间秒睡,世界一下寂静无比。只剩下时生弓着身子被揽在怀里,此时此刻无比清醒。
他试图摸向手机,然而“睡着”的陆凛在“睡梦中”抓住了他的手。
顺便还十指相扣了一下。
时生: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
第二天一早,陆凛轮休,时生起来做早功,完事打卡吃了几个灌汤包,时生出去见吴南贰。
当然,和某个东亚醋王少不得报备一声。
咖啡馆里此刻人并不是很多,坐在窗玻璃前看外头叶落纷纷,悠扬的乐曲盘旋萦绕,时生从轮椅车换到椅子上,吴南贰点了一杯美式,一杯卡布奇诺。
“工作室那边决定,把傅忻和周翰存开除。”他抬了抬眼镜,诚恳看向时生,“抱歉小时,如果那时候我在的话,就不会让他们有这个机会了。”
“只开除是不是太轻飘飘了,不扭送一下派出所有点浪费。”
他一愣,“毕竟同事一场,不好做得太绝。你想这样做就不怕他们报复你吗?”
时生疑惑看他,“可他们也没怕过我会报复啊。”
吴南贰顿住,又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时生其实有点看不透他,当初在饭桌上发现酒精过敏的时候,吴南贰冲动下那副生气的样子做不得假。但是冷静之后的表现,却更加谨慎与畏首畏尾。
甚至于连揭穿傅周的录音,都是通过他人的账号发到工作群里。
他其实一直很奇怪,吴南贰对他展现出来的那种别扭的关心,总觉得不像陆凛说的喜欢那么简单。
“录音的事情,还是要谢谢你。”时生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吴南贰这么干,替他省下不少麻烦。“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帮我的原因。”
吴南贰瞳孔一缩,随即笑道;“帮你还需要什么原因,我们不是朋友吗?”
时生指敲敲桌面。“我觉得不止。”
外头风吹起来,卷的枯叶乱舞。吴南贰笑意僵在唇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因为一些事情,我一直很愧疚。”吴南贰最终看着他说道。“当初是我没有站出来,所以现在无论如何,我都想要尽力去为你做一些事情。”
“你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时生学着陆凛挑了挑眉,“说说吧,我想听。”
车库里,陆凛一手插裤腰袋间倚靠着墙,翻着手机,最终还是掐了烟头,翻身骑上摩托车。
这家伙,还要和那个姓吴的聊到什么时候。
而咖啡馆里正在播放巴赫平均律变奏曲,吴南贰的美式咖啡喝了一口又放下。时生好像做了个很久远的梦。
他回到那个绿树环绕的地方,夏蝉鸣叫伴随着下课铃声,篮球拍地弹起间,被一脚踹进水桶里,骤然发出巨响。
“你那时候长得比很多女生都要精致,成绩好,性子也好……走在哪里都是目光的焦点。”耳边吴南贰低声道,“可有时候越出色的人,就越容易招到艳羡和嫉妒。”
“他们经常把你堵在男厕里,或者哪个角落,有时候会在教室里直接动手,有时候,会拿女生用的口红涂在你的嘴上,作为羞辱。”
阴暗里,金属水桶倒了,篮球蹦跳着逐渐滚远,角落中被桎梏的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双眼,眼里是黑漆漆的瞳孔。
高大的身影投下,遮去最后一丝光线,而在光消失之前,吴南贰怔愣站在门外,看着门缓缓合上。沉闷的打声伴随低低闷哼在门里回荡,连指尖蜷起抠进沙土里,他挣扎着呼求。
“南贰!”
然而门外的人颤着指尖,却不敢再进一步。
时生猛然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只是撑着头的姿势,好像短暂地睡了会儿,很快醒了过来。他抬起头,不知道吴南贰讲到哪了,金丝眼镜折射着午后的光。
是校园霸凌。
时生往后靠在椅背上,可能是脑子难得动了一圈,疲惫的紧。但是他确实想起来了不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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