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韶颜点了下头,却随即又道了一声“对了”,而后转向吴有才,道:“吴大人,你该不会徇私枉法吧!莫同样是关在大牢里的犯人,方二小姐的牢房布置的如同客栈一般,日常依旧锦衣玉食,只是换了个地方住而已!”
这话说的吴有才才稍稍好转的脸色再次一白:说实话,他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眼下这两人似是终于谈妥了,瞧着以方二小姐的退让收场。吴有才本打算把牢房布置的好些,莫让方二小姐秋后算账,哪知才这般一想,便被姜四小姐说破了。
就算吴有才不这么想,本也打算让家里人将她日常睡的惯的床榻之流搬来的方知慧闻言脸色顿时一沉,顿了顿,她咬牙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以为我方知慧是那等吃不得苦的蠢货不成?”
这大牢住就住,谁怕谁啊!
这话听的姜韶颜顿时笑了,她开口道:“好,我会时常寻人来探望的!”
这话听的方知慧又是一阵牙疼:还寻人来探望,最主要还是时常,这架势是摆明了不让她这三个月好受了。
女孩子说完这话便没有再多留,抬脚迈步出了宝陵县衙。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钱三连忙跟了出来,待到走出宝陵县衙大门的那一刻,便忙不迭地凑过来问女孩子:“姜四小姐,你准备去找那李老翁么?叫他不要放过方二小姐?”
这李老翁若是不肯善罢甘休,方二小姐莫说关三个月了,三年也是有可能的。
“那倒不必要。”熟料女孩子闻言却淡淡的说了一句,而后开口道,“三个月足够了,更何况她也待不了三个月的。”
咦?这话倒让钱三有些意外了。方才见女孩子不依不饶的样子,没想到只是真的想关方二小姐三个月?
钱三不由有些失望:这件事他虽然也踏了一脚进去,可那看热闹的心态没变,此时眼见忙活一场,胜利的一方出手却那么软,真真叫钱三总觉得有些不尽兴。
似是察觉到了钱三的意图一般,女孩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等着看吧!”
是吗?能有什么好看的?钱三摩挲着下巴还在不解间便见女孩子踏上了马车。
钱三看着踏上马车的女孩子顺口问了一句:“姜四小姐,你去哪儿啊?”
“寻个地方吃饭,下午再去茶馆听江先生说书。”临进马车时姜韶颜说着,同时“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道,“顺带把额头的伤处理一下。”
这话听的钱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她都带着这伤走了一路了,感情是才记起来自己额头还有伤这回事?
还有,这个时候她还有心思听说书?
今日这一茬,可算彻底得罪方二小姐了,而且除此之外,钱三“哦”了一下,记起了一件要紧事。
“姜四小姐,那季世子真的不喜欢女人?”钱三紧张道,“若是他真不喜欢女人那还好,若是喜欢的话,那芝芝的枕头风吹过去怕不是要遭?”
以己度人,钱三觉得枕头风的威力非比寻常。
鉴于姜四小姐先前对着方二小姐睁眼说瞎话“不要钱”的言论,钱三已经有些分不清女孩子话的真假了,这等情况之下自然是要问个清楚的。
果不其然,正要上马车的女孩子动作一顿,而后笑了:“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还胡说八道?钱三吃惊的看着她。
女孩子却是半点不以为意的摊了摊手道:“无所谓了,他喜欢不喜欢都不重要,不会对结果有什么影响的。”
骗人的吧,这结果影响大了。你爹姜兆虽然很努力,可人家安国公府可是几代都很努力啊!这一时半刻也赶不上人家的权势啊!
“好了,你也算帮了我大忙了,我们要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去?”女孩子开口打断了他正要开口的话,看着有些刺目的日光微微眯了眯眼,“要的话就坐小午旁边去,不要就走!”
钱三闻言想也不想便惊呼了起来:“要要要!”
自是要的。他鞍前马后的跑了这么一出,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姜四小姐请吃饭自是要跟去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双黄蛋
作为宝陵土著,上了马车的钱三便开始带路,表示要带大家去吃顿好的。
得了姜韶颜首肯的小午便也由着他带路了。
只可惜即便钱三想宰她一顿,姜韶颜也愿意被宰一顿。眼下正值饭点的宝陵各大酒楼却是人满为患。
走了好几个酒楼都是才走进去便被喜笑颜开的伙计拦住了,表示需要等位。
酒楼大堂里吵吵嚷嚷的,仔细一听,说的似乎都是先前方二小姐和姜四小姐路上闹起来的事。
这种事放在宝陵也算大事,时人又喜欢饭桌上闲聊,这般一来倒是意外带火了酒楼的生意。
钱三失望不已的自酒楼里出来,几个酒楼跑下来,也早没了狠宰姜韶颜一顿的兴致了。
“随便找个地方吃些吧!”钱三说道。
姜韶颜掀开车帘,随手指向路边一家还有空位的铺子,道:“就那里吧!”
钱三唉声叹气的叹了一声,跟着姜韶颜等人走进铺子里。
走进去才知晓为什么这铺子人不多了。无他,是只有馎饦的馎饦铺子而已,眼下除了馎饦上卧个蛋,便只有白水馎饦这一种了。
本是为了狠宰一顿姜四小姐的,哪知只能吃碗鸡蛋馎饦,钱三失望不已。
姜韶颜自然不会理会钱三的失望,坐下叫那铺子主人煮四碗馎饦之后便带着香梨起身了。
“四小姐,你去哪儿啊?”钱三眼见她起身,再次开口问道。
馎饦煮的快,只一会会儿的工夫就好了。
一旁的小午斜了他一眼:这个钱三怎么小姐走到哪里都要问一问?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般啰嗦?
相比小午的腹诽,姜韶颜倒是并没有太过在意,开口回道:“隔壁是家医馆,我处理一下伤口。”说罢便带着香梨离开了。
原来这才是姜四小姐选中这铺子的理由。钱三再次叹了口气。
不过随着那馎饦端上来,吃了一口之后,钱三便不失望了,得意的瞥了眼对面默默吃馎饦的小午,放下筷子,道:“我要等姜四小姐回来再吃!”
“仔细坨了。”小午斜了他一眼,也不管他继续吃碗里的馎饦。
不过大抵是这些日子吃惯姜韶颜做的吃食了,这普普通通白水酱油煮的馎饦吃起来总觉得少了几分味道。
等了没多久,姜韶颜和香梨便回来了,额头上的伤已经拿药酒擦过了,还在额头上包扎了一圈纱布。除此之外,两人还带了好几包吃食回来。
“这个是玲珑果子!”香梨指着其中一大包玲珑果子,抓了两把出来放在桌上的空盘里。
见是一堆切成小块的山芋、番薯、苹果、香蕉、山楂外面裹了一层薄薄的糖衣,上面撒了白芝麻,闻着还挺香的。
香梨抓了一只山楂果子咬了一口,得意的眯了眯眼,而后热情的对众人说道:“你们尝尝看呢!”
小午应声抓了一块,钱三却对这等小孩子的吃食没什么兴致,又看向一旁姜韶颜手里纸包里的东西。
见是一些卤的鸡脚、鸭爪、鸭翅什么的小食便多了几分兴致,一边抓了一只鸭翅过来啃,一边得意的拿筷子挑着碗里馎饦上的鸡蛋对姜韶颜,炫耀道:“姜四小姐,双黄蛋啊!”
双黄蛋这等可极其少见,他钱三此前也只听过不曾见过。好不容易吃到一回,自然乐的高兴了起来。
“这馎饦虽然不怎么样,蛋却是双黄的……”
方才神神叨叨的原来是因为这个!小午古怪的瞥了他一眼,正要开口,便听香梨咬着蛋惊呼了一声:“我的也是双黄的呢!”
“我也是。”姜韶颜拿筷子戳了戳那蛋上的两个黄说道。
已经将一碗馎饦吃的见底了的小午适时的开口说了一句:“我也是。”
得!四个双黄蛋,怎么可能?钱三傻眼了,却仍有些不死心:“或许是运气……”
只是这话很快便被铺子主人打断了,那一脸憨厚样的铺子主人笑道:“不是运气。从姜四小姐进来我便认出来了,你们叫方家欺负了,是以多给个蛋补补!”
原来是“路见不平,多给个蛋鼓励鼓励啊!”
钱三看着碗里的双黄蛋却仍有些不死心:“那怎的会在一起宛若一个的样子?”
“勺子里抹了油,磕两个蛋在勺里,入水小火煮了便是双黄蛋了。”姜韶颜对此倒是并不奇怪,开口彻底熄了钱三“好运气”的心思,转而指着铺子外的匾额,问那铺子主人:“赵记馎饦铺,你姓赵?”
那馎饦铺的主人点头应了一声。
女孩子咬了一口嘴里的双黄蛋,又道:“同城里卖胭脂水粉首饰的赵家可是什么亲戚?”
这话一出,钱三便愣住了。
赵又不是什么小姓,这天底下姓赵的多的是,姜四小姐何以确定眼前这个一脸憨厚样的铺子主人会同卖胭脂水粉首饰的赵家有关系?
那一脸憨厚样的馎饦铺子主人闻言倒是爽快的应了一声“是”,而后道:“眼下赵家做主的是我外甥,我是他二舅。”
这话又将众人听的一惊。这瞧起来衣着朴素,馎饦也煮的不怎么样的小馎饦铺子的主人居然是赵家老爷的二舅?
比起众人惊愕他的身份,那赵二舅倒是更好奇姜韶颜怎么猜出自己身份的?
诚如钱三想的那样,赵可不是什么小姓,难道大街上随便一个姓赵的都同卖胭脂水粉首饰的赵家有关不成?
“午时正是饭点,你铺子里客流稀少却一点不着急,这显然不是一个全靠馎饦铺子为生计的馎饦铺子主人该有的反应。再加上这馎饦铺子虽小,馎饦味道也是平平,可用的桌案却是整块的黄杨木料,用的碗盆则是山西定窑的碗盆,卖的馎饦又确实如它平平的味道一般价格平平。说实话,就你这生意,开上几年怕是也买不回你馎饦铺子里的桌案和碗盆……”
“所以,你不缺钱。”女孩子说到这里,不由轻哂,“你又特意点出看了我与方二的争执,站在我们这一边。”
“方二倒霉,于你们赵家而言当然是一件好事!”
就如胡金贵倒霉,方三小姐会出手想要吞并他的钱庄一般。掌管方家绸缎庄以及胭脂水粉首饰的方二倒霉,赵家自然是嗅到那个味道了。
做了那么多年生意,赵家若是连这个嗅觉都没有,早就被人吞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哦,不是双簧
不过好在不多时馎饦便
第一百一十九章 茶馆
那被点破身份的赵二舅闻言沉默了片刻,不过随即便笑了起来:“姜四小姐果真厉害,难怪叫那方二小姐如此被动。”
“她撞了我,道理在我而已。”姜韶颜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看向赵二舅,“方知慧会被关在县衙一段时日,但不会太久,你们赵家真想做什么要尽快!”
这话一出,方才还在笑的赵二舅脸上的笑便渐渐收了起来,若有所思了片刻之后,他又看向姜韶颜道:“多谢姜四小姐提醒!”
“还好,你这双黄蛋煮的不错,”姜韶颜说着拿筷子挑了挑双黄蛋下的馎饦,道,“馎饦不行!”
赵二舅闻言,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在家里煮的馎饦,家里几个孩子都夸赞不已,便想着出来开个馎饦铺子,反正也不缺钱,没什么事可做……”
话还未说完,便察觉到了几道杀气腾腾的目光的凝视。
反正也不缺钱,没什么事可做。这说的是人话吗?钱三、香梨和小午看着开口的赵二舅,神情微妙。
赵二舅沉默了片刻,干笑了两声,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总之,就没个夸我做的馎饦好吃的,我也正纳闷为什么。”
“你家孩子夸的是煮馎饦的人,不是你的馎饦。”姜韶颜淡淡的说道。
“可我已经用了最上等面粉做出的馎饦,连煮的时机也特意钻研过。”赵二舅很是不解,“汤的酱料也一样,可不知为什么味道就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