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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在山下那块石头上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皱着眉看我。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那猴子精说,姐姐心里已经有了佳偶。”她扯住我的袖子,“佳偶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姐姐心里竟不只我一个人。”
    我放下笔看着她有些愠怒的脸,脸上还有与人打斗受伤刚结好的疤,“你呢?清儿,你心中有几个人?”
    “清儿心中自然是只有姐姐一个。”她笑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别再与他们打架了,你脸上的伤什么时候有尽头?”
    “还不是他们找事,我都说了不准递情书,也不准上山,可还是有人偷偷的,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哦?送情书和上山竟成了见不得人的?”
    “也不是……我就是见不得他们这样做!”她答不上来,涨红了脸。
    我不再逗她,半夜下山将石头上的后半句改成了「已有一尾痴缠蛇」。
    我原以为日子会这样平淡过去,我自以为我对我的双重面目掩盖得很好。出了虚无山,我是父亲的傀儡,进了虚无山,我便做回自己。
    直到,我母亲死的那日。
    父亲说,他早就为她解完毒,所以她的死与他无关。
    他极力撇清自己的样子很好笑。
    我母亲死了,在我几百年没有去看她之后,死得悄无声息。
    她躺在灵柩里,我摸着她的脸,冰冰冷冷的。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也是几百年来第一次见她。
    我异常平静,在内心里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像因为她的存在一直以来都叫我挂肚牵肠。
    而如今她死了,让我恐惧的事情以一种迅雷之势出现的时候,我竟不那么恐惧了。
    我叫来一直伴在母亲身边的侍女,她从我出生起便伴在母亲身边。
    “夫人一直生病,生子……生子极伤,许是那时的后遗症,一直没有好得彻底,再加上夫人总是想很多事,大夫说,忧思成疾……”
    她递来一个信封,上面是我母亲的字迹,写着,凌儿亲启。
    我掏出看了看,里面只有一张空白的纸,她对我是有怨恨的,临走的时候都在怨我。
    “为什么这么晚才通知我?”我意图将没能见她最后一面的失责推给他人。
    “大小姐不是不准人往虚无山去么?若是惊扰大小姐修炼……”
    我合了眼睛,只感到疲累。
    “大小姐,将军让您……去他那儿一趟。”
    我睁开眼睛,将那信封放进怀里,它如我母亲的面颊一样寒,隔着衣服冻得我心里冰凉。
    “父亲……”我叫道。
    “凌儿……”他伸手搭在我的肩膀。
    “不要太伤心了,你母亲她病痛缠身,遍寻神医都无法医好,如今走了,也是一种解脱。”他说。
    “凌儿,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更应该振作起来,完成你母亲对你的遗愿。”他说。
    “凌儿,我知道你在虚无山做了什么。但这时机,为父不愿怪你,但你不可玩物丧志。”他说。
    “凌儿,你母亲对你的遗愿是,她希望你成仙,然后寻个门当户对的仙族结下姻缘,不可断了女娲后人的延续。”他说。
    他一点儿也不了解她,甚至从未试图了解她。所以撒起关于她的谎言时表现得那样拙劣。若我从未跟着母亲生活过,便会相信他的话。
    我看着他,扯出我惯常使用的微笑,道:“是。”
    然后换得他对乖女儿的连声称赞。
    我没有回虚无山,我去了母亲的碑前,人总会死的,所有人都是,那现下发生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所有爱我的人,我爱的人都会死的,母亲死了,清儿也会死,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我的脑子空空,有种空前的疲乏,靠在母亲的碑旁睡了过去,那是唯一一次,不在清儿身旁却睡去。
    母亲的死有蹊跷,我有那种预感,但是我找不到任何的证据,我有时甚至怀疑蹊跷只是我自责出来的妄想,她是怎么死的,没人能够清楚地回答我,这种含糊和不在场叫她的死亡更具真实性。
    我无比相信她的死亡,又无比怀疑。
    “父亲,我已修炼完毕,即刻赶回虚无山作历劫准备。”
    “好女儿,你母亲在天之灵一定会安息。”
    我不是静坐着等待答案自己出现的性格,我雷厉风行到了有些武断的地步,我急着作出某种决定来使一些事情快速翻篇,饱受父亲教育的岁月教会我一件事,从不问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而是本能地服从他说的什么和我应该要做什么。
    我一定要成仙,我别无选择。
    那种想用做些什么掩盖悲伤的欲望是那么强烈,我得承认,我从头至尾都是一个极其自私的人,在我与清儿的关系里,我不曾给予承诺,不曾在乎她的感受,甚至不曾想过与她的未来。
    我不配同她在一起,不配享受她的爱,看着我的剑刺入她胸口时这种想法更加强烈了。
    我原以为,我随方廷去渡劫那日便是我同她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我设想过我的一走了之,设想过她的等待、疲乏,继而放弃等待。
    我从未设想过会有人为我放下一切,甘心在人间陪我渡劫。
    “白玉簪子和绿步摇,你更喜欢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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