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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不好看】三个字,那女子明显一震。顿时不抽噎了,肩膀也不抖了,甚至还侧了侧身子。
    此时江崎离她只有三五步之远:“美女姐姐,和我聊聊天吧,也许我能让你开心起来,这样还能变得更美。”
    说实在的,这话特别像渣男。
    江崎面无表情地想。
    但那女子好像挺吃这一套的。
    她犹豫片刻,侧身幅度加大了些,略带迟疑地问道:“真的?”
    这女子不哭的时候,声音婉转动听。从江崎的角度能看到那女子露出的白皙下颌,即使还看不清楚全脸,但也能猜到此女定是姿貌不俗。
    江崎没再往前走:“真的。”
    那女子身形微顿,僵了片刻,才极慢极慢地把身子转了过来,露出整张脸。
    这张脸,如果只看轮廓,那还是极美的。
    可是,令人肝胆俱裂的是,那女子脸上竟然血肉模糊。肿如枣核的眼睛不断流出血泪,眼袋的位置像是被泡烂了的碎肉,被血泪零星地带着几片碎屑滑过脸颊。她死死盯着江崎,血红的唇角向外撑开,露出森白的牙齿:“我美吗?”
    江崎脸色如常,眼神真挚:“美的。”
    见江崎这个反应,那女鬼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只是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要给我讲什么笑话?”
    江崎虽然平常自己没怎么积累过相关语料,但她想起曾经社团聚餐时一位学长讲的笑话。她稍稍改动了一下,说道:
    “曾经,有两个人初次见面互相寒暄。”
    “一人说:在下傅麻。”
    “另一人大惊失色,急忙拱手作揖:原来是河南来的驸马爷,失敬失敬。”
    女鬼眼也不眨地盯着江崎,泪水逐渐干涸,在脸上留下两道血痕。她等了等,见江崎没了下文,面无表情地问:“这是笑话?”
    江崎:“……”
    她干笑一声:“还有更好笑的,我再讲一个。”
    然后趁着女鬼没来得及反驳,江崎又搜刮了一个曾经听到的笑话,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
    讲完后,江崎隐晦地往后退了一步:“美女,怎么样,好笑吗?”
    女鬼直直地盯着江崎,半晌,诡异地扯了扯嘴角,声音冰寒:“不好笑。”
    她僵硬地动了动脖子,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后,她略有些费力地转动水井旁的轱辘,一边微眯着眼睛,似乎是在回忆着过去:“以前,他也很喜欢给我讲笑话,逗我开心。即使每次都不怎么好笑…”
    随着她说话的节奏,整个黑暗的空间开始弥漫雾气,阴森可怖。
    江崎感受到丝丝凉意,似乎被死气笼罩着。
    “嘎吱。”
    “嘎吱。”
    “嘎吱。”
    井里的水桶被拉了上来。
    黑幽幽的,水汪汪的。
    江崎有种不祥的预感。
    愈发强烈。
    那女鬼从脚边拿起瓷碗从桶里舀了一瓢,然后示意江崎过来拿:“把它喝了。”
    江崎觉得嗓子有些哑,干笑一声:“这是什么?”
    女鬼冰冷地瞥了她一眼:“水。”
    顿了顿,她幽幽补充道:“他给我讲完了最后一个笑话,说是口渴,让我去打水。我回去时,他说让我先喝。我便喝了。”
    “然后我便死了。”
    她脸上的血泪似乎又流动了起来。
    回忆完过往,女鬼神情愈发暴躁,语气森寒:“你喝不喝?”
    这一关只是给女鬼讲笑话。即使失败,这云上仙尊应该也不会为难凡人,所以这水多半是无毒的。既然如此,那就干脆喝吧,说不定能哄这姐开心。
    思及此,江崎干脆点头:“我喝。”
    然后作势要上前去接过瓷碗。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女鬼见江崎如此爽快,竟更生气了,直接把瓷碗往地上一摔,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四周阴风乍起,白影幢幢,寒气逼人。
    江崎:“…”
    这姐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
    几乎是同时,那女鬼阴寒的声音响起:“仙尊不准我伤人,但既然你勾起了我的伤心事,那便在这里受点苦再出去吧。”顿了顿,她有些不满:“方才被你浪费了些时间,眼下倒是被你钻了空子,放心吧,苦不了多久了。”
    语罢,她一舞袖袍,阴风陡然大盛,数不清的鬼魂白影在她身边来回穿梭。
    气温骤降。
    在极低的温度下,江崎像是穿着比基尼赤脚踩在12月东北的皑皑白雪里,刺骨冰寒,让她近乎昏迷。
    “……”
    这女鬼真的是强词夺理硬让人背黑锅。
    明明她来之前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居然还怪她勾起了伤心事?
    但是江崎来不及纠结此事了。
    如今时间已所剩无几,她若是不能使女鬼笑出声来,就会通关失败。而若是如此,薛素商定不会留她这条微不足道的小命。
    她强撑着意识,艰难开口:“我还有一个笑话。”
    女鬼嗤笑一声,恍若未闻。
    江崎继续颤颤巍巍说道:“曾经,有一名富贵人家的女子,出身尊贵,家庭合睦,她唯一所求的只是能嫁得一位好郎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后来,她偶然遇到了一名才情出色,风流倜傥的小郎君,她一见钟情。本以为是天好的姻缘,可谁知那小郎君出身低微贫贱,至今还只是个秀才。那女子不顾地位身世,执意要下嫁于他。”
    女鬼逐渐变了脸色,眉眼生厉。
    “女子的父母被气得一病不起,说什么都不同意。可那女子却被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冲昏了头,竟直接和父母断绝关系,与那小郎君私奔了。谁知,那小郎君竟然是个空有一副皮囊的酒囊饭袋,本来做着攀上高枝的美梦,结果全被这蠢笨的婆娘给毁了。见已经得手,他便逐渐露出了真面目,不仅变卖了女子的细软拿去吃喝嫖赌,还动不动就对其打骂。那女子无脸回家,又无钱支撑生活,只好靠给别人浣衣为生。最后,那小郎君嫌她容貌不在,又无其他价值,便毒死了她。待她死后,那男人又继续故技重施,招摇撞骗,日子竟然也过得不错。”
    不知何时,被召唤出来的鬼影已消失不见,而那阴寒逼人的冷风也早已不在。江崎恢复了体温。只不过,那女鬼的神情却格外骇人。血肉模糊的双颊不断蠕动着鲜血和碎肉,滴答滴答地落在她的衣袍上。
    女鬼舔了舔嘴唇:“这个笑话不好笑。”
    江崎摇摇头:“这个笑话我还没说完。”
    “女人死后,她的父母实在是思念女儿,便四处打听女儿的行踪。两年后,他们终于找到了女儿,却发现女儿所托非人,竟已和他们生死两隔。悲恸之下,他们决定向男人复仇。他们雇了江湖上有名的黑手,把他绑了起来,先是割下了他的那块东西,又割了他那满是虚假之言的舌头,在他身上割了几十道伤口,让他流血昏迷,却又不会致死。然后趁着夜深,把男人赤|条|条地挂在了城门口,在他身上用墨笔桩桩件件写出他的罪行。第二日,所有人便都知道了此人的真面目,在众人的谩骂和唾弃中,男子羞愤之下被活生生气死了。”
    江崎沉沉吐出一口气,直视女鬼:“我说完了。这个笑话好笑吗?”
    那女鬼面无表情地看了江崎一会儿,然后猝然笑了出声,笑得酣畅淋漓。
    足足过了好半晌,她才餍足地停了笑,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满意道:“好笑。”
    “呼…”
    江崎放松了下来。这关终于过了。
    不知为何,那女鬼对江崎的态度亲近了些,她脚不沾地飘到江崎身前,大大的眼睛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我靠浣衣为生?”
    江崎直直地对上女鬼那两个深深的血窟窿,神色自若:“我看你仪态举止都很优雅妥帖,像是大家闺秀。可你的手却有些粗糙干燥,像是经常自己洗衣服。我便猜测也许是出身不错,后来遇人不淑,才只能靠此为生。”
    闻言,那女鬼先是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你的手才粗糙呢。”
    但瞪完之后,她却没有再召唤出阴风鬼影来吓唬她。
    倒是有些可爱。
    江崎看了看四周正在消退的黑色:“我这一关过了?”
    女鬼点点头,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从袖口上扒拉了一颗珍珠下来,递给江崎:“喏,拿着吧,送你的。”
    江崎有些意外:“送我的?”
    女鬼倒是大大方方:“我每六十年才能从仙尊那个破旗幡里出来玩一玩,逗逗你们凡人。这么几百年来,你还是第一个用这种方法通关的。我觉得你挺不错。要是你能当上仙尊的侍女那最好,可要是你过不了下一关,那这颗珍珠你收好了,可以帮你抵一次灾。”
    江崎低头看看手里这颗珍珠,半晌,认真道谢:“谢谢你。”
    这是她穿越过来之后收到的为数不多的善意。
    女鬼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行了,老娘现在最烦这些唧唧歪歪,别讲了,你快走吧,下一关便是最后一关,你好好表现。”
    下一关便是最后一关?
    江崎一愣,追问道:“那下一关是考什么的?”
    女鬼迟疑了一下,半晌才小声回道:“下一关你就能见到云上仙尊了。其他的我不能说,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女鬼便“咻”地一声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江崎:“……”
    也就是说,她马上就会见到攻略目标,云上仙尊了?
    刺激。
    第6章 云上
    四周暗色由浓转淡,不过片刻,江崎便置身于一处玄秘之地。
    这里白雾缭绕,水汽氤氲,恍如仙境。
    眼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览众山小,她似乎正立于群山之巅。不时有清冽的冷风吹过,恍惚之中让人不禁联想到青山翠竹、冷泉山涧。
    似乎...她已不在幻境里了?
    悄无声息地,一名身着繁复宫装的中年美妇走到江崎面前,虽说看上去已有些年纪,但是保养得当,依旧风韵犹饶。
    她优雅地福了福身,端庄地对江崎道:“这位姑娘,请跟我来。”
    这名中年美妇领着她穿过一条悬空的长廊,最终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庄严肃穆的宫殿前,恭谨道:“仙尊,最后一位已带到。”
    半晌,宫殿大门悄然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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