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公主捧着酸涩心口沿山路小跑,唯山间细雨可消解她一二分思绪,前程茫茫,不知路在何方。
雨势渐大,山路开始泥泞,她不慎崴了一脚,一只珍珠绣鞋陷进泥土中,拔腿不得。
公主捶胸顿足,自感流年不利,气得想变回原形逃脱,又舍不得一身珍贵皮毛。
正当公主诸事不顺欲哭无泪之际,一道清灵干净的男音在她身后响起,犹如空谷传音,“姑娘。”
她吓得一僵,难道她遇见了山间的鬼魅,怪不得忽然间乌云密布,不见天日。
玉面公主抹了抹泪,回头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位白衣公子,手执天青色水墨油纸伞,长身玉立,站在濛濛细雨中,仿佛一株清秀的山间玉树。
“你是何人?”玉面公主抬起头,触上那双美如秋水的眸子,下意识拭干眼角的泪痕。
“在下敖烈。”小白龙朝玉面公主拜了一揖。
原来是西海龙宫叁太子,难怪不经意间改天换日,山雨欲来风满楼。
好一个俊眼修眉光风霁月的俏公子,玉面公主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太子殿下来翠云山作甚么?”
小白龙略顿了顿,咳了一声,向这位貌美的娘子解释来意,“小龙上山求见铁扇公主,还请姑娘带个路。”她这般形貌,应该是公主府里的人。
他随唐僧西行,路过火焰山,大火阻道而不得过。当地的樵夫告知他们,只有翠云山芭蕉洞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可扑灭浓浓烈火。
师徒五人中,大师兄与牛魔王交集最深,不过已经五百年间未曾有过联系。而他西海龙宫叁太子,曾和铁扇的妹妹万圣公主有姻亲之缘,叁个人儿时常常一同玩耍,可谓总角之谊。
他来借扇,最合适不过。
玉面狐狸一听到铁扇两个字,脸色一变,没好气道,“我不识路,你自己上山去找她吧。”
又有一个男人前来登门造访,那头牛应该会气得脸都绿了吧,她这么想着,连美男子也懒得再看一眼,施法化作一只白狐,遁入丛林中去了。
叁太子愣在原地不明所以,他本想问个路,特意从龙马变回人身,试问他这副皮囊在四海之中有谁能比拟,但这只狐狸并不稀罕搭理他。
女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幸而,曾经陪同万圣公主上山寻过铁扇公主,他凭着几百年前的记忆,独自走到了芭蕉洞门口。
眼前的芭蕉洞偏僻荒凉寂寞,哪有昔日的半点烟火气息,连个看守大门的妖都没有。
小白龙愈发困惑,疑心铁扇公主家里遭了贼。
他满腹狐疑地走进洞府里,果真如他所料,屏风烛台七倒八歪,陶瓷瓦罐碎了一地,双鸾菱花铜镜裂成两半,横梁四壁挂满蛛丝,地上也结了一层厚厚的尘垢,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住在这里。
难道铁扇姐姐回了蓬莱仙山?
他多多少少听说过关于铁扇驸马的一些风流韵事,也暗暗惊奇于铁扇公主那样的性格,竟然能容忍丈夫的始乱终弃。不过,他自己的那段姻缘尚且一团乌糟,险些令他成魔,哪有资格去评判别人呢。
小白龙扑了个空,准备转身离去,一张牛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叁太子妹夫,好久不见。”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牛魔王,于是也客气地道,“牛魔圣君,别来无恙。”
“数百年不见,叁太子,你连声姐夫都不肯叫了?”阿哞蹙眉,从牛身变成人形,难道两耳不闻人间事,一心只取西天经的小白龙都知道了他与铁扇婚变的事情?
“圣君说的哪里话,敖烈早已皈依佛门,早就不是什么叁太子了。”小白龙疏离客气地一笑,心道几百年过去了,这头牛现在变得真帅,难怪铁扇姐姐苦等千年不肯放手。
“妹夫来我芭蕉洞中,有何贵干?”
“火焰山上熔岩封路,我师父无法通行,命我来此借扇。”别一口一个妹夫了,叁太子皱眉,四顾左右,疑惑道,“只是不知铁扇公主现在何处,可否将芭蕉宝扇借敖烈一用?”
“我道呢,妹夫无事不登叁宝殿,不过妹夫是龙族,生来就能呼风唤雨,竟奈何不住火焰山之势?”
“那火焰山是我大师兄五百年前大闹天宫,一脚踢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所致,连我父王都束手无策。”
阿哞闻言,眼珠转了数转,忽然心思活络,“这个简单,铁扇与我吵架,一气之下回了蓬莱山,你去那里找她便是了。”
“多谢圣君。”小白龙对阿哞拱了拱手,一刻也不想停留,“敖烈这便去。”
“且慢。”阿哞拦住他,“公主视芭蕉扇为命,恐不肯轻易相借,汝可先礼后兵,若借不成,让你大师兄亲自来借。”
敖烈点了点头,心中困惑,他大师兄那般神通,天地之中,还没有他借不到的东西。
可师兄那般性子,再遇上铁扇那个脾气,两人一言不合,必大打出手。
此人让大师兄亲自前来,不是故意给公主添堵吗?
夫妻伉俪情深,原来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