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小女孩拉着一个身披白色银竹纹鹤氅的少年快步跨出了后门。
只是门口早已没有了人影的存在,只有门前石狮子旁的点点血渍,昭示着有人曾经来过。
画面犹如烟尘消散。
姜禾看着陆霂尘,眉头紧蹙哑声问道,“陆姐姐可还记得我六岁那年除夕守夜时,我带你去后门的事吗?
刚刚那个将军就是当年徘徊在后门向我讨要家里红梅的那个人。”
“……禾儿?”
陆霂尘还未说话时,姜禾就无故晕倒。她急忙接住姜禾,将人横抱在怀里。
垂眼看向窗外,陆霂尘与刚好打马经过窗下仰头看来的定远将军目光相交,二人同时敛目垂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陆霂尘来不及细思,她收回视线后走到一旁软榻前,将姜禾放在软榻上。
而后从腰封中拿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一颗白色药丸,塞进姜禾口中。
看着姜禾逐渐舒缓的眉头,陆霂尘沉沉叹了一口气。
她垂眼看向被姜禾塞到手中的月白缠枝梅荷包,微鼓着两颊舒了一口气,俯身抱起姜禾走出了雅间。
“雅间内的东西,还劳烦小二哥送回宁国长公主府。”
刚出雅间,迎头撞见了从另一间雅间内走出的小二,陆霂尘沉声吩咐。
待到小二应道后,陆霂尘这才抱着姜禾快步下了楼。
宁国长公主府,栖鸾阁。
陆霂尘将姜禾放在床榻上,替其掖好被角。
随后陆霂尘缓缓坐在床榻边静静的看着姜禾昏睡着的安静眉眼,手指轻拂过她的眉心,眼底抑制着的忧虑疼惜霎那间浮出。
“禾儿,若是以前种种对你来说是沉重不堪的,那么我希望你能彻底舍弃过去一切。……这世上有太多事,即便再不舍,也要割舍,因为这对你来说是好事。
我实在不愿再看你压抑而活,活成之前那般像是傀儡的模样。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在我面前的你,与其他人面前是不一样的。其实没关系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你,只要是你就好。”
陆霂尘话毕,俯下身在姜禾眼睛上落下一吻后,深深看了眼姜禾后起身离开了房间。
廊下台阶处,陆霂尘负手而立。她看着满院的蔷薇,眼睫低垂遮住眼中冷意,快步向院外离去。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束着玉冠的银簪上,镀上了一层莹莹光辉,月白锦缎上的缠枝梅折射着银光。
不一会儿,蔷薇花架下再也瞧不见那抹月白身影,而那道如芝兰玉树般的身影早已踏上廊亭,再也寻不见。
姜禾梦境中——
“又是你啊?怎么我每次见你,都是在除夕?……这次又来赏我家里的红梅了吗?”
身披白狐裘斗篷的少女捂紧了斗篷领子,红着鼻尖看向从巷中缓步而来的青年男子。
“六年未见,姑娘可还安好?”
青年男子将手中盒子递给少女,看着少女警惕的眼神往前又递了递,“还你上次赠梅的回礼。还有上次未经你同意拿了门前的糕点和果酒。”
“既是回礼,也是赔礼?”
少女终究还是接过了木盒,在青年男子的期待眼神中打开了盒子。
只见盒中是一支红宝石做成的红梅簪子,以及一张有些古老的羊皮卷。
少女打开那张羊皮卷,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路线图时,眼睛微睁,目光冰冷无情的看向青年男子,沉声呵斥。
“这是什么?你想干什么?”
“这是我给姑娘的赔礼。也是我欠姑娘和一位故人的。如今她已不在,在下只能交给姑娘。”
青年男子看着那张已经被重新折起来的地图,眸中有着不舍的怀念,看向少女的眼神却是淡淡。
“你口中的故人,是这座府邸原来的主人,宁国长公主——姜毓可对?!你到底是谁?”
少女将地图紧攥在手中,俯身捡起地上的树枝,犹如长剑出鞘刺向青年男子的喉间。
男子不躲不避,就那么站在那里不动。
“你娘亲曾替我起名。我的名字唤作——”
姜禾突然从梦中惊醒,她茫然无措的看了看四周,待看清是自己的栖鸾阁时,紧绷的情绪这才松懈下来。垂眼静静地看着手心,眼中思绪万千。
“为何我会梦到这个人?还有装着红梅簪子和那什么地图的盒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梦境?还有之前梦境中的我说的话,什么叫我创造出来的我?什么只有这一次机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到底是谁?是这里的姜禾还是二十一世纪的姜禾?
我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地在这里生活,为什么要多出这么多我不愿理会,不愿意参与的事情?为什么?陆姐姐……对,我还有陆姐姐……”
姜禾掀被跑下床,拉开门,向外跑去。
赤足踩在午后焦灼阳光晒后的青石砖上,姜禾像是毫无知觉。
她脑海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陆霂尘,她一定要见到陆霂尘。
不知拐了多少个弯,跑过了多少个长廊,终于在一处月洞门拐角处,姜禾莽撞的撞进了一个月白色的怀抱。
她怔愣着看着打横抱起自己的陆霂尘,漂浮在空中毫无着落的心突然间像是落回了实处,有了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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