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针再说,现在睡觉。”
许萦给他在她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看了他一眼,乔震轩立马闭上眼睛不敢说话。
一直观察的沈长伽有点吃惊,在他们面前无法无天的小魔王,既然被许萦三言两语降住了。
“您先回去吧,吊完水我给您消息。”许萦压低声音对沈长伽说。
沈长伽担心孩子,不舍得走开:“我和你一块等。”
许萦不想和沈长伽待一块,主要是怕她过于担心孩子。
许萦:“您不回去明天二姨上门没见人到怎么办?您不好好休息,谁和我替?”
沈长伽被说动,犹豫了一下,“那我先回去,吊完水我就过来。”
劝动沈长伽后,许萦整个人放松许多,搂着孩子疲惫地靠在沙发里。
放松下来后,回想到徐砚程。
雨中给她打伞和面对紧急情况有条不紊处理的徐砚程……说句实话,丢掉今晚糟糕的心情,心底最深处有一种微妙的情感涌现。
这样的徐砚程。
很难不心动。
许萦意识到自己的心情,自嘲笑了笑。
心想她这是怎么了。
她还以为自己对所有男人都无动于衷了,因为她只要在心里明确告诉自己不要动心,就真的不会对异性动心。
对恋爱有几分冷清的她,却对徐砚程有了些没有成型但一定很过分的想法。
“好一点了吗?”
头顶传来一道男声,许萦“唰”地抬起头。
撞进他那双深情的双眸里,又差一点掉落进去。
“你……不是去手术室了?”许萦愣愣说。
徐砚程在大厅看到站在角落的许萦,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解释道:“有值班医生负责,我只是帮忙做了心脏复苏。”
接着徐砚程对护士台挥了挥手。
刚刚那个给乔震轩插针的实习护士小跑过来。
“刚空了一张小床,我带您过去。”小护士对许萦说。
许萦目光快速掠过徐砚程,不好意思说:“不用了,我们很快就结束了,床位给别人吧。”
小护士没错过许萦不经意的小眼神,心里感激许萦替她解围和对她这个新手的信任。
她笑着解释:“床位刚好轮到你们,孩子这样睡不舒服,后面还有两袋水,还是让他躺着吧。”
许萦半信半疑,怀里睡着的乔震轩动了下身子,胳膊的麻意一阵一阵传来。
无奈下,她选择相信小护士的话。
就当是运气好,病床轮到了他们。
徐砚程察觉到许萦微弱的情绪变化,主动上前:“我来吧。”
还未答话,徐砚程弯腰把孩子从许萦怀里抱起来。
小护士配合地拿过药水,在前面引路。
许萦呆坐了几秒,等胳膊的知觉回来,拿过包包跟上,去了隔壁屋子的儿童病床。
小护士弄好后先离开,只剩下许萦和徐砚程面对面站着。
他把帘子拉好,调了床头的灯,“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许萦摇头:“不,不用了,他药快完了。”
徐砚程调了下药滴的速度,“全部打完最少需要两小时。”
面对医生权威性判断,许萦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回绝他,转念一想,眼神炯炯:“你,你不是在值班?”
手指了指急诊大厅的方向。
徐砚程明了,她是在找理由支开他。
见她眼底的乌青浓重,不忍心看她一个人熬,他坚持了心里的想法:“我只是回来取明天手术用的资料,刚才情况危急帮做了基础处理,不是值班。”
话到这儿了,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拒绝了。
许萦呆呆点了头。
是答应的意思。
她愣愣开口问:“那个人……没事吧?”
记得他是给人做心脏复苏来着。
徐砚程挑了挑眉,露出的笑容含着暧昧:“当然没事。”
许萦脑子里自动补全了这句话:
有我在,当然没事。
若是别人是这个态度,她一定觉得这人王婆卖瓜,自恋得令人发指。
偏徐砚程说出来时不令人讨厌,他学识渊博,有资格也有能力这样说。
虽然一个医生不能给病人百分百的保证一定能顺利完成手术,但一个医生对专业的自信却能给病人带去强大的安全感。
此刻的徐砚程就是如此。
他绝对强硬的专业让他有信心把那个人从死神手里拽回来。
许萦敛眸。
男人确实对她产生致命的吸引力。
他人格魅力到专业知识都深深地吸引了她。
和他相处久的人,一定会不自觉地崇拜他。
想归想。
许萦快速抛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猜想。
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她和他面对面,忽然变得无措起来。
她磕磕巴巴说:“那……我睡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你叫我起来。”
说完,她望向他。
徐砚程痴了下。
透着眼前女人清澈明亮的双眸,似乎想到很久前的事情。
“我睡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你叫我起来。”
十年前的语文考试里,她悄悄地凑近他说了这句话。
他当时刚拿到卷子,阅读完作文材料,才写下名字,身旁的女孩叫了他。
他转头,对上女孩放大的容颜,惊了一下。
女孩脸蛋白净不施粉黛,有着属于十五岁少女的清新气息,鼻翼微动,眼睫颤了下,右眼卧蚕上有着一颗极淡的棕色小痣,像泪痣,又不像其他人长在眼角那般妩媚,更像是老天爷因为怜爱,亲吻过这双水灵通透的眼睛留下的痕迹。总之,就是说不出的好看,给她恬静的气质加了几分俏皮。
他想到了学校围墙长出来的白蔷薇,层层叠叠的花瓣,花蕊羞羞地垂下,含着雨露,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教室的那一幕,他十年来常常梦到。
是心动的迹象。
隔了十年。
话变了,说的人还是梦中爱慕的女孩。
他笑容渐盛,轻声细语说了好。
许萦看不透他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晦昧,趴在病床上埋头不敢看他。
事后许萦回想起来,觉得她就是睡眠不足造成的脑子变笨,明明两人不算熟,完全可以客客气气拒绝他,怎么就答应了。
现在的许萦只觉得困。
特别爱睡觉的她精神今晚已经崩到了极限。
在一个特别安心的环境里,还有专业人士在旁边守着,她的睡意快速卷席而来。
沉沉地睡了过去。
见她熟睡,徐砚程把自己的毛呢大衣盖到她身上。
望着她的睡颜,心窝舒软。
站在她旁边好一会儿,他回到对面的位置坐下,怕有动静打扰到她,吊水是他亲自动手换的,结束后,针也是他拔的。
两个小时一到。
他走到她旁边,迟疑了一会儿,温柔地拍了拍她肩膀。
许萦被小小吓了一跳,她迷茫地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拍她的人。
他说:“时间到了。”
许萦恍惚之间,某段记忆对接上。
那场考试,她因为前一晚太紧张没睡着,第二天脑子嗡嗡得快炸掉,无法正常运转,上考场决定先睡三十分钟。
当时没有闹钟,思来想去,她拜托了邻桌的少年三十分钟后叫她起来写试卷。
那天叫醒她,他说的也是这句话。
她看他却失了神,分不清这是过去,还是现在。
当对上他泼墨一般的眸子,她反应过来这是医院,不是高中教室。
同样失了神的还有徐砚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