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这对当时刚过了13岁生日的我来说是个遥远的词,代表着不确定的未来。
而学习却是脚踏实地的,一步一个脚印,只要付出就会有回报,从不骗人,我重新开始埋头于学业之后,在当学期的第三次月考中,成绩从原来的班级46名上升到了20名,虽然仍比刚入学差,但我对这个结果已经很满意了,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父母也对我这次的成绩很满意,当天妈妈在菜场买了半只鸡回来,好好庆祝了一下。
我和陈谨良成了死党,我们无话不谈。
陈谨良的母亲在银行工作,父亲是法官,家境不错,零花钱也多,她喜欢看漫画,《知音漫客》每期必买,记得当年《偷星九月天》才刚开始连载,我蹭着陈谨良的漫画书,追了三年,因为写到这里回忆起来,才又重新去翻了《偷星九月天》的连载进度,发现早就完结了,当年吵得凶的九琉党和九十党,也不知九月最后和谁在了一起。
陈谨良当初是坚定的九琉党,原因么,当然是因为十月太帅,要留给自己。
她把这个理由告诉我,我笑了她两天,惹她生气,最后答应帮她写数学作业,才哄好了她。
陈谨良的文科成绩很好,可是理科奇差,尤其是数学和物理,她说她看到那些定理和公式,脑子就转不过来弯,头疼。譬如证明全等三角形的各种公式,什么角边角,又是角角边,因为所以的绕来绕去,她永远也理不清证明逻辑。
她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姑娘,看语文试卷上的阅读理解题都会被感动得眼泪汪汪,有次月考的语文阅读题是歌颂母爱的,陈谨良直接在考场上哭成个泪人,把监考老师都吓着了,以为她不会做题才哭,蹲在她旁边安慰她,一次考砸了没关系,下次努力就行。
十四中大考的考试座位按学生前一次成绩排名来分,我和陈谨良不在一个考场,这事还是她考完试红着眼睛主动跟我说的。
我笑说:“考场上你还能那么投入地看阅读素材,难道不怕考砸了?”
她笑嘻嘻道:“那有什么关系?一次没考好,下次继续嘛,再说人生又不是只有考试这一条出路。”
这是只有在宽松优渥的家庭里才能培养出来的豁达心胸,对我和我父母来说,考大学是唯一的出路。
学生生活是很枯燥的,07年那会儿中考科目是固定的语数英物化政,南城的中考所有科目一律按等级划分成绩,譬如前1000名是A+,前2000名是A,之后有B+、B……以此类推,如果要上南城高中,至少得有4科A+以及总分A+的成绩,竞争压力很大。
南城十四中的大多数人都以南高为目标在努力,上课下课,除了考试就是作业,挺压抑的,那种边玩边学就能考全校第一的天才只存在于小说里,我所认识的年级第一,学习勤奋程度不比任何人差。
枯燥的学业中,陈谨良是我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那年韩流的风还没在南城刮起来,班上同学喜欢的明星大多数是周杰伦、林俊杰等台=湾歌星,初中生很喜欢跟风,当年周杰伦的歌我们班同学没有不会唱的,谁不会哼两句青花瓷、菊=花台,都不好意思跟人聊天。
我听的第一首流行歌就是周杰伦,还是在陈谨良的耳机里听到的。
那阵子排座位,我和陈谨良很幸运地做过一段时间同桌,陈谨良有个非常漂亮的mp3,小巧玲珑,一只手就能包住,那时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老师不在,学习委员和各科课代表轮流监督班纪,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说话,基本干什么都行。有看漫画的、看小说的,不过大部分人都是挂着耳机写作业,在当年,mp3就是这么个时髦玩意儿。
和陈谨良做同桌的第一节自习课,她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一番,确认老师没有在窗外或后门边埋伏,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粉色的小玩意儿,上面还缠着白色的耳机线,我没见过,不知是什么,就看了一眼。
她把耳机线解开,拿起其中一只耳机递给我,眼角弯弯,“要么?”
我不懂,反问:“什么?”
“听歌,听不听?”
我好奇地接过来,学着她的样子,把那枚耳机塞进耳朵里。
她把声音调大了点,我听到耳机里的音乐,她问我好不好听。
我说:“还行。”调子挺舒服的,就是哼哼唧唧听不清唱什么,我问:“什么歌?”
“蒲公英的约定,新歌,刚发布呢。”陈谨良献宝似的说。
“有歌词么?听不懂。”
“你算问对人了,我昨天刚把歌词抄好!”陈谨良的眼睛晶亮的,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粉皮的笔记本,翻开。
我倾过去看。
一根耳机线连接了两个人,稍显感伤的慢情歌在耳朵里流淌,我只扫了两眼歌词,眼睛就忍不住往陈谨良脸上瞟,看她又长又卷的睫毛。她头发上的洗发水很香甜,味道像极了当年一毛钱一颗的球形泡泡糖。
我看得入神,没料到她突然抬头,两人的脑袋磕了一下,吃痛地皱眉,捂着脑袋相视一眼,不知怎的,都憋不住,不约而同地笑开,惹得好多同学闻声回头朝我们看。
我和陈谨良笑得埋在校服袖子里,不敢看对方,好不容易止住的笑,甫一对视,就破了功,又开始狂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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