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这栋房子的客人除了偃沨之外,陆今是第一位。
小宿拿不准主人的想法,不敢贸然出现,只好坐在院子里的树上,屏住了气息,等待主人发话。
口袋里的手机总算是震了起来,小宿一秒接听:
“主人,我已经将那个姓董的助理送回家。帮他解了妖毒之后已经昏睡过去,没什么大碍了。”
“辛苦你了小宿。”朝辞说,“早点回来休息。”
“嗯……”小宿看着远处朝辞的背影,想了想,道,“先前傅老板说您想要的东西已经到了,我一直没来得及去取,现在就去,可能没这么早回来。”
“好。”朝辞进屋了,“麻烦你了小宿。”
“应该的。”
挂了电话,小宿摸了一下宽大的口袋里已经从傅老板那边拿回来的木盒子,稳稳地靠在树干上,打算就在这儿对付对付。。
和房子外立面风格完全一致,屋子里也是灰色的主基调,所有的妆饰简洁而硬冷,连环境照明都没有,只有一些散落在各个角落里的氛围灯。
简单到简陋,安静到寂静,让陆今想到了最近很流行的“侘寂”风。
这和朝辞一贯表现出的亲切温柔大相径庭。
朝辞鞋跟敲击在地面上,缓慢而响亮的声音在萧然的空间内回荡。
陆今站在客厅正中,站在那组没有靠背,看上去一点儿都不舒适的黑色沙发之后,被墙上那幅巨大油画吸引了注意力。
这幅巨大的画挂在玄关之后,一进客厅最最醒目的位置。陆今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恐怕没有任何一位客人进屋之后能够忽略它,很明显是主人刻意为之。
或许是因为尺寸过大,也或许是因为画里的朝辞那张漂亮的脸带着深海般自持的内敛,却又有着摄人心魄的执着,仿佛要用一双眼睛将凝视她的人牢牢锁进她的眼眸里。
这份独特的气氛,让画染上了一层不可言说的神性。
画里的人是朝辞,毋庸置疑。
可又有点不像她——陆今琢磨着。
和以往展现在人前的客套不一样,这幅画里的朝辞,迸发着难以言喻、灼人的、真实的热情。
这一切,或许是给予画者的。
朝辞对画这幅画的人,有特殊的感情吗
朝辞发现陆今驻足在原地,正看得出神。
灯光落进陆今专注的黑眸里,像两簇明亮的火焰,点燃了倒映在瞳孔里的面庞。
陆今的气息很快侵占了整个空间,朝辞不可避免地又一次加快了呼吸的频率。
她定了定有些摇摆的神志,强迫自己从陆今身边离开,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边,打断了陆今专心欣赏的兴致。
“二楼南卧收拾得很干净,也很安静,你今晚可以睡在那。洗漱用品和睡衣都是新的,应该合身。”
“嗯……”陆今回过神,有些怅然地低声应道,“好,谢谢。”
陆今听朝辞强调“很安静”这一点,有些奇怪。
她睡眠状态不太好,的确需要非常安静的环境才能保证能够顺利入睡。为什么朝辞会知道……
陆今沿着宽敞的楼梯缓缓往上走的时候,看朝辞打开一楼的房间门,走了进去,轻轻合上。
朝辞分明就是一位冷淡的主人,交待好一切之后便干脆地离开,让客人自行去客房,连带路的兴致都没有。
“能不能别瞎想了。”
陆今揉了揉又有些发闷的心口。
毕竟喜欢安静的睡眠环境应该是大部分人的需求,怎么可能是朝辞对她特别的照顾陆今按照朝辞的指示走到二楼南卧。
这一路都很昏暗,宛若在洞穴里行走,但复古的壁灯倒是一路跟随,让陆今没有真正摸黑摔倒的可能。
和这一切冰冷和隐蔽不太协调的是,她居然闻到了清晰的花香。
仔细观察,她发现整个走廊的墙上、壁灯边都钉着一个小花架,里面精心搭配着不同颜色的鲜花。
推开卧室的门,这儿的落地灯已经打开了,厚重的窗帘拉了起来,桌上摆放着几盆水粉色的花毛茛,犹如丝绸一般质地的花瓣,脆弱又美丽。
陆今几乎第一眼就迷上了这几盆花,靠近轻嗅,花香也是让她一秒爱上的恬淡。
这间卧室依旧不算明亮,但每个细节都散发着温暖和令人舒适的气息。
用玻璃门隔开的浴室里,浴缸放好了水。
陆今往里看了一眼,睡衣和各种洗漱用品都置备齐全,完完全全五星级酒店的服务。
和现代酒店不同的是屋子里随处可见摆放整齐、呵护备至的老物件。
一只封存在皮质盒子里,用玻璃面盖住早就不会走的老式手表;架在笔山之上,显然已经用过无数次的毛笔;年代远久却依旧光亮傲然的戒指,以及古香古色的全身铜镜……
全都是能让人内心宁静,有沉甸甸故事感的古董。
陆今被这些带着岁月痕迹的老物件吸引着,慢慢走到了铜镜前。
这铜镜和现代玻璃平面镜不太一样,照着人有些模糊。陆今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大概是因为一些凹凸不平之处,让她的五官有了微妙的变化,竟像个陌生人。
陆今心咚咚地跳了几下,立即收回目光。想起今天在桂宫始终出现在她身后的张闻,她心跳越来越猖狂,默念着大悲咒,速速将自己投入浴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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