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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住进悲田院的百姓又再次回到了各自家中,为表感谢,他们还送了不少东西给这群过来帮忙的进士们。!
    余子谦就被塞了一盒炸果子,他不想要,但对方实在是太过热情,强塞到他怀中。
    老百姓的感激从来都是这样朴实且炙热,说起来,他们并非心甘情愿来修屋顶,但就换来别人的感激涕零。这么一想,余子谦便觉得心中有愧。
    面对这份热情,余子谦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被动接受。他想着,执意不接反而坏了人家的美意,不妨收着就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等冯慨之说,这都是他们在悲田院中省吃俭用节省下来想要留着过年吃的,余子谦一时又觉得自己手上的盒子烫手了起来。
    他后悔接过来了,在他眼中不值得一提的小东西,却是别人眼里不可多得的宝贝。
    最终,余子谦也没有将东西还回去,只是默默地在那家人门后放了一串铜板。
    傍晚入宫禀事的时候,冯慨之还那些事儿笑话起来:“这群初出茅庐的进士们还真是天真有单纯,微臣说什么他们就姓什么,说那一盒果子是别人省出来的,他们竟然还真信了。”
    冯慨之乐得不行。
    萧瑾也忍俊不禁,他们更不会知道那些百姓过去送谢礼,也是事先安排好的。原本那些百姓还嫌他们多事,后来给了钱,才答应过来演戏的。
    这当然也是无奈之举,不演戏,又怎么能让他们“幡然醒悟”呢?
    萧瑾对如今的进展很是满意,照这个情况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这群进士便能蜕变成“苗根正红”的官场接班人了。
    有才只是基础,最重要的是要有操守,有仁心。
    萧瑾又问:“这屋顶修好了,明日可是要他们施粥?”
    “正是,不过明儿微臣便不必领着他们去了,连着三日没做事,户部里头不知积了多少公文。施粥是小事儿,用不着微臣来压他们也会愿意做的。”
    萧瑾点点头。
    冯慨之的确没那么多空,他最近还得忙着自己交代的茶会一事。
    萧瑾准备在谷城县开一次轰轰烈烈的茶会,以茶代酒作宴,邀请各方前来人士前来品天下之茶,配以评书、品画、论茗、焚香、弹琴、玩石等,这茶会若是办成了,必定能名噪一时。
    最重要的是,萧瑾想通过这种盛典让南北两地形成共通的文化——茶文化。
    有了认同感,届时还会分夏国与齐国故地么?大家可都是一国的。
    冯慨之答应是答应得好好的,可是转头就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此主意虽好,却得费不少钱吧?”
    冯慨之可不想掏这笔钱。
    萧瑾老神在在:“放心吧,陈疏才那儿有。”
    陈疏才最近临安辽东两头跑,忙得昏天暗地,可路子却被他忙出来了。
    高句丽那边对夏国的茶跟胭脂水粉很是满意,那青花瓷更是爱不释手,遂订了一大批货,不日,萧瑾他们便能得一笔横财,何愁没有钱花呢?
    萧瑾甚至底气十足地道:“此次品茶会一定要大办,风风光光地办,让天下人都知道夏国的好。”
    第155章 请帖 ◇
    ◎一起请到夏国做客◎
    眼下陈疏才正因谈了一场大生意, 自觉风光无限好,在那儿给众人加油鼓劲儿呢:
    “没了齐国,还有高句丽, 人家不比齐国差到哪儿去, 东边还有个小国叫倭国,若是从高句丽坐船,没多久便能抵达。等咱们把高句丽收入囊中, 再将生意也做到倭国。到时候,满朝文武都要对咱们刮目相待。”
    陈疏才一心想要压过户部, 当朝中第一人,这次对高句丽的贸易旗开得胜,他整个人都膨胀起来了。他要赚钱, 要成为圣上的钱袋子,要让冯慨之彻底成为手下败将。
    高句丽只是第一步, 往后还有第二个,第三个高句丽。且高句丽给了陈疏才无穷的灵感,他们一开始目光只局限于中原地区,实在是太过于狭隘, 做生意去哪儿做不是做, 来日若有条件的话, 他大可以造几条船去海外做!
    户部每年的收入就那么多,但他们市舶司的潜力却是无限的, 户部拿什么跟他们比呢?
    他们才是朝中的顶梁柱!
    他这手底下的小兵也因为他这一番话激动难耐, 甚至都想再往高句丽跑一趟。
    这帮人还不知道, 他们辛辛苦苦挣下来的钱, 马上就要落到冯慨之手里。
    冯慨之按着萧瑾的要求, 已经联系上了顾淮南。
    虽然冯慨之觉得这样的盛典在临安城举办会更好, 但圣上义正言辞地说谷城县刚闻名天下,眼下将茶会办在那儿最合适不过了。
    萧瑾都这么说了,冯慨之也不敢反驳,其实他私心里是觉得,圣上只是单纯地想出门玩玩儿。
    临安城逛遍了,不稀罕了,如今才要吵着去谷城县的。
    且随了他的意思吧,若不由着他,还不知道要作什么妖呢。
    另有一件事儿,文试是结束了,武举却在年后,此事萧瑾交给了王从武跟简玉衡。
    经过上次一战,萧瑾觉得跟王从武都不约而同地将简玉衡放在心上,萧瑾是想培养一个年轻的大将军,王从武则是想要培养一个接班人,接替他兵部尚书的职。虽然他手底下还有像王硕这样的勇士,但王硕等人勇猛归勇猛,计谋上却远逊于简玉衡。
    不论怎么看,王从武都很难越过简玉衡去提拔王硕他们。
    朝中众人也都是长了眼睛的,知道简玉衡这是彻底打上了王从武一派的印子。但愿往后他的性子不要像王从武,若要随了王从武,那这朝中就又得多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了。
    有些人促狭,还特意跑去王从武那边说教,让他不要把人给教坏,成日家的不苟言笑又老古板,圣上看了又怎么会喜欢?
    对上这些,王从武从来都不假辞色。
    他转过头就跟简玉衡道:“这些人说的话你一句都不要信,咱们圣上是明君,并不介意武将与谁相交,但身为武将,自己也需时刻注意,既不必同那些文臣走得太近,也无需跟他们闹得太僵,免得日后走近了反被人拿住把柄,说你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这便是王从武从来不跟文臣混在一块儿的原因,说他迂腐也好,冥顽不宁也罢,以前他爹他祖父就是这么教他的,如今他也这么教简玉衡。
    “你年轻,出身好,脾气也不差,如今更得圣上看重,围在你身边的人不知其数,你自己须得想清楚,不该交的人从一开始就不要沾。”
    文臣武将走得太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简玉衡受教。
    近来他身边确实围了不少人,他本来还没当一回事,如今看来,有些人还是早早断了比较好。
    又一日,萧瑾花了一上午功夫将积攒的奏书批完之后,便一声不响地出了宫。
    宫里的人对圣上出门这件事儿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虽然这样不大合规矩,但是他圣身上哪一次将规矩放在心上了?打从继位开始好像就没怎么守过规距,且对循规蹈矩的人还不大喜欢。反正没人敢拿这件事情烦圣上,就连朝中的御史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萧瑾高兴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向着萧瑾的人多,若是无人支持,好比当初建康地动萧瑾执意前去赈灾时,不就被人抨击得不清么?如今自丞相至六部尚书,无一不心悦诚服地跟随萧瑾,哪怕徐庶也都是一边骂骂咧咧,一边老老实实地按吩咐办事儿。
    上的人都如此乖顺了,还有谁再敢触萧瑾的霉头?
    这回出门,一则是为了看看年关将近,京城里头可有什么乱子,二则也是为了见一见这些“努力干活”的进士们。
    前者因为京兆尹忠于职守,未曾出过纰漏。至于后者么……萧瑾看了一眼一边施粥一边抹着眼泪的进士,颇感无语。
    这人看着都三十好几了,怎么是个施个粥还哭了起来?
    情绪这般饱满吗?
    “这些人怎么回事?”萧瑾问。
    “圣上不妨听听。”冯慨之笑而不解,只带着萧瑾凑近了一些,刚好听到七旬老人佝偻着身子,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诉苦: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老伴儿自前年没了之后,就只剩下我这么一个孤家寡人。”
    “什么?你问我有我儿女?儿女自是有的,一个长子,两个女儿,我与老伴儿含辛茹苦地将他们拉扯大,给他们置办了房子,田产,又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原先其乐融融,直到我跟我老伴儿走不动路,赚不了钱,那几个便一下子没了良心,嫌我体弱多病,不愿接过去养。”
    “我这岁数也没几年好活的了,过一天是一天吧。好在官府施粥送米,这个冬天也不难熬。”
    老汉说完之后还咳了几声,咳得动静极大,他对面的人生怕他直接咳过去了,赶忙给他拍背顺气,帮着骂他那没良心的子女,还正义感十足的表示:
    “如此不孝之人,该状告衙门将他们抓紧去。”
    老汉道:“儿女都是债,便是他们不好也不能将他们抓进去。若他们进去了,那他们一家又该何去何从?我都是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人,何必作孽?”
    他对面的进士沉默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劝不了这老人家,只能盼着他晚年能无病无灾。
    又给老汉盛了一碗粥后,那进士目送对方离开,看着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过得如此艰难,他心中便沉甸甸的。
    “来讨粥喝的,竟没有一个人是过得好的。”
    穷困潦倒,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且每个人的惨剧都不一样,听来叫人唏嘘不已。
    而他们呢,真正贫苦人家出生的也没有多,便是有,也并非真的赤贫。真正一贫如洗的人家是供不起读书人的,与这些需要领着朝廷救济粮才能度日的人来说,他们吃的苦实在是太少。
    季让也在感慨:“原以为十年寒窗苦读,已经足够苦了,不曾想到了他们那儿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唯有余子谦稍稍清醒一些,他问:“为何我总觉得今日怪怪的?”
    季让回头:“怪在何处?”
    余子谦指了指过来领粥的人:“这些人,怎么都问什么答什么?”
    自古不是有家丑不可外扬这句话吗,今儿这些人怎么偏偏把自己肚子里的苦水倒得一干二净?
    季让摆了摆手:“兴许人家只是日子过的太苦了,好容易找到愿意听他们说话的人,这才吐露了心声,总不至于是他们自己瞎编的吧,编出来做什么呢?为了多领两碗粥?”
    余子谦撇嘴笑了笑,心想也是。
    若一个人编胡话还可信些,总不至于这么多人都商量好了一起编胡话糊弄他们吧,哪有人那么闲呢?
    不过今日过来施粥,到时让他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民间疾苦。
    萧瑾隐藏身形听了个正着,他对冯慨之道:“你这番安排还真是不错,明年可以接着用。”
    冯慨之想,明年说不定他又能想到的点子了,保不齐比这个更能糊弄人呢。
    萧瑾本来还担心这群进士因为高中便有些自视甚高,如今见他们被冯慨之忽悠得找不到北,持续沉浸在夏国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的觉悟中,便不再担心了。
    这没经历过官场的人就是单纯天真,也好糊弄,若是一直这么天真就好了。
    天真意味着有一颗赤子之心,但愿他们往后几年、几十年依旧能保持这份初心。
    萧瑾看过之后便将进士丢开手,彻底交给冯慨之负责,自己回宫之后又思索起了这茶会。
    若是大操大办的话,自然是来的人越多越好,越能扬名越好。如何扬名,也是个问题。
    萧瑾想过无数热场子的好主意,最后都一一否定,直到宫女种玉一语惊醒梦中人:“想要扬名还不简单,请几个有名的、德高望重的人不就成了?”
    萧瑾一拍脑袋,他明白了!
    既然要大办,为何不把司徒恭请过来呢,还有谁能比一国皇帝更有名?
    蜀国那边,林檀肯定是要请的,两边毕竟还是合作关系,而且他也有点想韩攸了。至于蜀皇朱庭玉,直接越过他似乎也有些不合适,那就连他一起请吧。
    至于朱庭玉愿不愿意跟林檀同往,那他就不管了,他只负责下帖子!
    萧瑾想通之后,立马道:“快研磨,朕要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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