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叶秋风的考卷翻了出来,看也不看就撕了个粉碎,考课官瞪着眼看着。
“让她得下等,不准她回句章。”花暮雨用命令的语气。
真是见鬼了,每年都来撕考卷,每年都给她跑了。
考课官腆着笑脸恭敬道:
“邸下,今年是小叶侯第四年进行常考,若得了下等,论律将贬谪呢,贬谪的话,或将谪去更远的地方。”
“若连续四年得上等,则可擢升,调回西府也说不准,嘿嘿。”
“怎么不早说,”花暮雨压下那一丝欣喜:
“把考卷拼好。”
撂下简单两句话,她就抬步离开。
……
驾马车回句章的路上,叶秋风草草看一眼自己的考课结果:中等。
吏部考课官曾是阿父麾下的衣锦军郎将,除了考课结果外,他还附来了份简信,告知她一声,她的考卷又被花暮雨撕了。
过往三年,她的常考成绩,一直是上等,若这次也得上等,她就要接受擢升,只得权宜权宜,这次得个中等,如此一来,能在句章再留一年,其他的,待明年再议。
“大令,顺路去一趟道院吗?”梁南绫驾着马车,对身旁的叶秋风问道。
“嗯,去吧。”
叶秋风知道她需要度牒避婚,度牒能避婚这件事,是成亲后,她才知晓。
尴尬的洞|房之夜后,她这个入赘的须居外舍,宗主不宣召,不得共枕席,花暮雨从未宣召过她。
且成亲后没几天,叶秋风才偶然得知,花暮雨去了国教道院,她在道院待了三天,坊间据此传出了不少传闻。
有的说花暮雨不满意这桩婚事,这才去道院寻求和离之后避婚的办法,可成亲五年了,她从未提过“和离”二字。
有的说叶氏掌越国半数军权,既要利用叶氏稳固国纲,又要防止叶氏外戚干政。
叶秋风寻思,后者说的还挺有合理,于是,一为避家暴、二为避被忌惮,她才决定远离西府、去做县令,她在西府的名声不算好,经过花楼事件后,就更不好了。
感觉花暮雨是故意闹大的,毕竟她已监国,当然要防自己借机干政。
至于撕自己的考卷,这也能归入家暴的一种,反正她就是不想让自己好过,而家暴的目的,也是为防自己借机干政。
律法曰,夫外出不归满三年,妻可依律单方面和离,财物全归女方。
几年前她就想过利用这条律法跟花暮雨和离,但仔细一想,即便不提自己对她有好感,只讲幼时情谊。
自己也愿意给她利用,以免动荡时,她也沦落质子下场。
坐在马车前,叶秋风反反复复的看梁南绫载录下来的名单,名单里有二十三人,其中十三个是朝中大臣的子嗣。
“大令,万一真是朝中大臣,这就不好处置了。”
梁南绫感觉这个案子,是个烫手山芋,朝中有大臣暗通神秘杀手,这想想都吓人。
“我在想杀人动机是什么,杀手连现场都没清理,倒是把杀人动机藏的彻底,滴水不漏,查不出动机,哪怕锁定了嫌疑人范围,都无法突破。”俩人自说自话。
“好难啊,大令,你以前承办的案子,都这么难吗?”梁南绫挠了一下头,竟挠下来十几根脱落的发丝。
“普通人家,得罪权贵,钱?把柄?人死了,把柄就消失了。”叶秋风继续喃喃推理。
“大令,我掉了好多头发。”
“要不带你去佛寺?去佛寺出家剃个光头,就不怕掉头发了。”
“我才不呢,”梁南绫驳了一声,索性也托腮开始推理:
“应该是把柄,威胁到权贵地位的把柄,也有可能是这把柄,周家捏了挺久了,以此勒索钱财啥的,导致凶犯忍无可忍,于是买凶灭门?如果是这样,说明周家一家都知道这把柄?”
“应该不是,我推测这把柄只有其中一人知道,灭门是为了斩断线索,以免身份被打探出来,也就是说,周家一家都认识买凶者。”叶秋风顿了顿:
“回到越州后,你再打探一下周家的钱财来源情况,确认这一点,能确定这把柄是新把柄,还是陈年把柄。”
“好,明白,不过咱越国只有五监、六部、九寺,宗主跟国主又那么清明,凡是以律为准,在国主眼皮子底下,能作什么幺蛾子?”
“嘁。”叶秋风翻了个白眼,花暮雨对我可不讲律法。
大致理清查案方向后,叶秋风确认,她必须留在西府一段时间,在朝中暗查一下。
句章县有四位少令,两个县丞、两个主簿,到了国教道院附近后,她跟梁南绫交托一声,叫她代县令之职一段时间,便将马车也交给她,名单在身上藏好之后,独自徒步往西府折返。
但她是司直,留在西府定会让案件相关人警惕。
所以……她得去招惹花暮雨,营造出自己是被花暮雨强行扣留的假象。
……
叶秋风早上走的早,没打算跟花暮雨打声招呼,这一点,花暮雨早有预料,所以清早便早早起身,坐在马车里,在宫外等了一会儿。
果然瞧见叶秋风跟那小娘子有说有笑的共驾马车,一起离开西府,她肺都要气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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