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张甚至都没有知觉去感受脸颊的疼,语气焦灼:爸,你就认定我是错的吗,喜欢一个人是错的吗,我身边的朋友都知道这件事了,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是你这样的反应,没有一个人说我是错的!
章联京气得手都在颤抖,他们不是你父母!只有你父母才是真心为你好!
什么叫为我好,让我和一个特别喜欢的人分开叫为我好?章张直视章联京,目光里带着坚韧,除了他,我不会再喜欢任何一个人了。
章联京看着章张,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男生、自己的儿子,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比自己还要高一些,而自己对他的记忆,依旧停留在很多年前,总是在恍然间觉得他还是那个不懂事,也不会处理事,需要父母庇佑的小孩。
可是实际上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独立思想。他已经可以站在这里反驳自己,已经可以不受自己的掌控。
章联京沉默了片刻,看向坐在沙发上一直没说话的张景溪,说:你和他说。
张景溪闻声抬起头来,细细地看着章张脸上的红痕,没多久,她移开眼,说:儿子。
章张的心沉了沉。
张景溪说:其实我想了很久了,到现在依旧说服不了自己。是不是觉得我很怪,明明是个很开明的母亲,现在却一点都不开明。说着她无力地笑了一下,不要和杜程报一个学校,你现在觉得刻骨铭心,但其实只是因为处于这个年纪里面,等你们有几年不见,很快就会忘了的。
章张的视线在他们脸上划过,很快就模糊了。
他半仰着头,使劲把眼泪憋回去,说:那我要是就不断呢。
章联京的嘴一张一合,说:那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儿子。说完后他又给章张留了个余地,补充道:可以给你时间你好好想想,现在不用你给出答案。
不用时间,章张说。
章联京:什么?
张景溪猛地抬头看向章张。
这次他脸上的泪终究是没憋回去,他抬起手背擦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不用时间考虑,我的答案一直都是我和杜程断不了,不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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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程到家后发现外婆并没有晕倒,外公家里的客厅坐着很多人。
看到他进门,齐刷刷看向他。
每个视线中带着一种情绪。
疑惑、纳闷、看戏、痛心、愤怒
外公家所有的亲戚小辈们,大概都在这里了。
所有人都坐着,只有杜程站在那里,迎着所有人的目光。
一时间没人说话。
明明那么多人的客厅,却沉寂的像是一群纸片人。
杜暖环视了一圈,突然有些后悔。
可惜已经这样做出来了,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
外公冷冷地看了杜程一眼,说的话也带着冷淡的语气:我们都知道了,今天叫你过来,也是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在你来之前我们已经探讨过了,所以也不和你多费口舌。
外公说着注意着杜程的脸色,试图从中看出一些心虚和退缩。
然而并没有,杜程只是平静地等他接下来的话。
你要是不能断,就和这个家断了。
杜暖心提了起来,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她之所以选这个方式,就是想要杜程知难而退,想让他在很多人和一个人的选择中权衡利弊,让他回头。
一屋子的亲戚,不知道谁先开了个头,说:杜程啊,这是不对的。
这句话是个导火索,很快一屋子人开始了七嘴八舌,有人指责他,有人为他感到惋惜,有人纯粹看热闹。
你这是毁了自己的人生啊!
竟然喜欢男的?
没想到从小这么优秀的人在这方面还不正常。
他们议论了很久。
杜程站在议论的中心。
等到他们终于说够了,房间里趋于安静。
杜程很平静地应了声:好,那就这样。
一屋子人都沉默了,寂静的空气中流转着杜程刚才的那句话,反反复复,沉重地砸进人心底。
杜暖张了张嘴,却像哑了声,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是无比的后悔,她不该把这件事带到这个环境里来说。她本以为让杜程在众人面前,撕开这个事实,将这件事摆在所有家人面前,就会让他知羞耻,就能劝退他。
可是现在当着满屋子人的面,杜程也只是平静地应了那话。
那就这样吧,我走了,杜程说。
小程,杜暖哑了音,声音颤抖,小程,我
让他走!外公怒喝,不知羞耻,能断就断,断不了就别再回来!
杜程看见放在桌子上的那一袋水果,其中有几个桃驳李,其实和油桃长得一样。章张挑水果时看见这个名字,故作轻松道:这个名字稀罕,买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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