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妩低低骂了声,紧抿着唇将手里东西握的紧紧的,直到赵愔愔跳脱的声音传来,她才伸手将那半块枭符包了起来,连着手中的帕子塞进了怀中。
“阿妩姐姐,吃饭了,我瞧着有烤羊腿呢。”
赵愔愔在门外探头。
薛妩抿了抿唇说道:“我有些没胃口,你吃吧。”
赵愔愔小跑着进来,就见薛妩脸色有些不好,她伸手摸着薛妩的额头问道:“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薛妩拉下她的手:“没病,就是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有些累了,我身子乏得很,想早些休息。”
她一如往常笑的温柔,“你快去吃吧,不必管我。”
赵愔愔见她浅笑盈然的模样,这才放心。
两人说了会儿话,赵愔愔就转身出去,等她离开后,薛妩脸上笑容就淡了下来。
她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解了床前的帘子,朝着外间满眼担忧的青锁说道:“青锁,我休息一会儿。”
……
薛诺跟着安国公在赣平留了下来。
不像赵愔愔每每日早出晚归,如同解了枷锁刚得自由的小鸟似得,成天跟在安国公屁股后面满军中的乱跑,短短数日就跟赣平一些武将家的孩子混的极熟,薛妩只安安静静留在驻军府中。
除非有官家女眷,或是驻军这边的将领夫人上门拜访,她几乎不主动去见外人。
安国公来了赣平七日,顺利交接了兵权和边防之事后,定远侯就带人抬棺送江毓竹回京,而沧山那边前往北狄王庭已有大半个月也不见有消息传回。
薛妩本该带着枭符早些离开,直接带着青锁将枭符送往薛诺那边,可她却一直没有离开。
她只守着驻军府,等着沧山的消息。
一个多月后,薛妩正跟赣平县令夫人在院中闲聊。
那位夫人姓王,父亲是京中王家旁支,她模样白白胖胖,笑起来时格外亲人。
“萧夫人,这段时间住的可还习惯?”
薛妩笑了笑:“挺好的。”
王氏瞧着来了边城快两个月的薛妩,只暗叹着这也不知道她吃的什么,明明跟这萧夫人同来的那位临阳郡主都黑了不少,人也变得糙了,可萧夫人却还是这般水灵灵的,那肌肤白嫩的跟豆腐似的。
王氏问道:“国公爷那边可有萧侯爷的消息了?”
薛妩顿了顿,摇头:“还没有。”
王氏张了张嘴:“这萧侯爷失踪都已经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没消息……”
终究是当着人家的面说生死有些不好,她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有些怜惜问道,
“萧侯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萧夫人要一直在这儿等着他吗?若是的话,不如在外间寻处宅子,或是和临阳郡主一起搬到我府上去住,你们两个一直住在驻军衙门里也终究不是个事。”
王氏说着话并没有恶意,这驻军衙门每日进进出出的人不断,那些还都是些军中的大老爷们儿。
薛妩容貌太盛,哪怕她鲜少外出,可也总免不了有那么一两次被人瞧见,而就是那么一两眼,就已经有人在打着靖安侯“遗孀”的主意。
安国公每日要管着军中,临阳郡主也是不时时都在身旁。
王氏是真怕有那糊涂东西犯了忌讳,因垂眼薛妩美色闹出事来。
薛妩有些意外王氏的邀请,但看她神色澄明,一片关心,不像是有什么恶意,她只柔声拒绝:“多谢杨夫人,只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若一直没有侯爷的消息,我也不便久留。”
王氏惊讶:“你不等萧侯爷了?”
薛妩说道:“他不回来,我也不可能一直在这儿等着。”
王氏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为薛妩跟靖安侯关系极好,所以闻听他失踪后,才会不远千里来跟着安国公一起来了边关,日日守着这驻军衙门等着消息。
可如今见她神色平静,王氏突然不确定起来。
“萧夫人,如果,我是说如果,萧侯爷出了事……”
薛妩淡声道:“他为国捐躯,我会替他好好下葬。”
王氏问:“那你?”
薛妩:“我这么年轻,自然是改嫁。”
砰——
薛妩话音刚落,院门就被人推了开来。
“阿妩姐!”
赵愔愔满头大汗地闯了进来,她束着马尾穿着轻甲,也不知道是跑了多远,撑着门边气喘吁吁,“萧,萧池回来了。”
唰!
薛妩猛地起身,撞翻了桌边茶盏。
“他人在哪儿?”
“刚从军营那边回来,我在城里先得到消息,听人说他闯了北狄王庭,杀了北狄新王,他回来的时候马背上还挂着斛律真的脑袋……哎,阿妩姐!”
赵愔愔话还没说完,就见素日里总是温温柔柔的薛妩提着裙摆就一阵风地从她身边跑了出去,赵愔愔愣了下连忙跟青锁一起追了出去。
王氏哭笑不得地看着被打翻的茶水。
这萧夫人刚才不是还说要改嫁吗?
这哪里像是要改嫁的模样?!
薛妩心中噗通跳着,眼角泛红地朝着外间跑去,手中毫无形象地提着裙摆。
她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其他想法抖抛诸一空,只满心都是一个念头。
萧池还活着。
驻军衙门巍峨高耸,门前两座石狮在战后缺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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