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同居已一月有余,彼此相处的模式却很微妙。
有时客客气气相敬如宾,有时却也彻夜长谈相拥而眠。程以骁除了那夜及时止住的情潮,尔后再没对她有过分的举动。
这些天,他白日去医院上班,她留在家里学习刷题,准备幼儿园老师招聘考试。
傍晚会做几个简单饭菜,等他回家。
今天她学乏了倒进沙发里睡着,醒来时天色已晚,身上多了一件毛毯子。
阳台落地窗紧闭,程以骁靠在栏杆边,垂着头,风中飘散着白色烟雾。
杜禾第一次看见程以骁抽烟,她以为他是不抽烟的人。
他转过身来时,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抬头恰巧对上杜禾的目光。
蹙着的眉松开,扬起温和笑容。
烟头捻灭了,被他包在手心里。
“我睡过头了,忘记煮饭。”
程以骁抽了张纸巾,借假装擦手的动作将烟头揉进了纸里。
他捋顺她睡乱了的发,声音有点沙哑,掌心里有淡淡烟草味:“没事,上次说的那家茶餐厅还没去过,如果你不累,今晚带你去。”
“但你不想去的话,我们还有下次。”程以骁考虑总是周到,习惯性给她两种选择,并无条件听从她的意愿。
这种相处方式,从他们认识一直延续到现在。
“不用下次了,我去换衣服。”
杜禾速度很快,在穿搭上她向来随意而不随便,追求休闲大方。
程以骁点点头,拿起了玄关处的车钥匙。
去的路上,杜禾接到了母亲沉春霞的来电。
杜禾深吸口气,点了接听。
读职校的第二年,沉春霞和杜燕山离婚,妹妹杜筱跟了沉春霞,杜禾则分给了父亲。
知道这个消息后,杜禾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父母离婚是早晚的事了,从读高一时他们就每天吵架摔东西,分房睡觉。后面开始杜燕山经常夜不归宿,沉春霞睁只眼闭只眼。
吵架太累,他们已经失去对彼此斤斤计较的力气了。
或者可以说,他们之间没有了爱,维系着他们将破未破的关系的,是对杜禾和杜筱的责任。
杜禾那会儿已经有隐约病情复发的些许征兆——每夜失眠,没有食欲,专注力差,时常焦虑。
但她把自己掩饰得很好,还能够正常生活,只是日益消瘦。
宋霖看她闷闷不乐,会开改装摩托带她去兜风。
杜禾环抱住宋霖的腰,风声猎猎,夹着马达的轰鸣声透过头盔钻进耳里,但她一点也不害怕。
她曾经厌恶改装摩托的这个声音,但后来她却爱上了这个喜欢骑它的男生。
他们去看江边的日落,波光映在彼此的脸上。
“阿霖,我很高兴能遇见你。和你在一起做任何事情,都那么开心。”
他捏了捏她的脸,说她怎么突然间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
杜禾没有告诉他自己生病了,也不想告诉。
就像高一那场因病引起的误会,她也没有解释。
不久后,中专毕业准备实习的那会儿,发生了一起差点闹出人命的恶性斗殴事件。
宋霖因为打人导致对方重伤,被判服刑四年。
下暴雨的那个夜晚,他打电话来跟她说分手,此后再无见过面。
她随杜燕山搬了家,工作后自己一个人租房独居。
也再没听过有关宋霖的消息。
他们就在彼此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