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有心发难,便沉着脸捂了捂自己的胸口,并不去搭理跪在地上的苏和静。
小庞氏闻歌弦知雅意,便上前小心翼翼地与庞氏说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因言哥儿的事犯了旧疾?”边说着,边意有所指地觑向苏和静。
苏和静心内嗤笑,这小庞氏依旧是这般登不得台面,不过三两句话的工夫狐狸尾巴就露了出来。
只见苏和静立时便从地上站起了身,火急火燎地走到了庞氏身前,杏眸里噙着泪问道:“母亲,儿媳这就去传太医来。”
庞氏不过是在拿乔而已,如何愿意这样兴师动众,只听她冷哼一声,推开了苏和静伸出来的手,没好气地开口道:“言哥儿这几日病的昏昏沉沉的,你这个做嫡母的可有差人去问候两句?”
苏和静还来不及回话之时,小庞氏便先一步捏腔做调道:“大嫂整日里顾着理家已是忙的脚不沾地,如何还能顾得上关照言哥儿?况且言哥儿是庶子,身份地位总是……”
说到这儿,小庞氏便止住了话头,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颇有些忌惮地瞧了苏和静一眼。
庞氏听了这话后,果真一改方才西子捧心的多病样儿,竖着眉与苏和静说道:“言哥儿虽是庶子,却也是景诚的唯一血脉,名义上叫你一声母亲,将来若是仕途坦荡,没准儿还能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小庞氏也凑趣道:“母亲说的很是。”她扭着水蛇腰走至苏和静身旁,作出一副苦口婆心的规劝模样道:“嫂嫂,所以你也犯不着和言哥儿过不去,不过是个三岁小孩儿罢了,能碍着你什么?”
苏和静听完了这场黑脸唱罢白脸登场的戏后,心里嘲弄了一回这对姑侄的卑劣手段,面上却露出一副懵懂不解的神色:“弟妹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盼着言哥儿能好生长大,又如何会与他过不去?”
话毕,她便轻笑着反唇相讥道:“二弟房里这样多庶女,春蚕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弟妹难道心里有与她们过不去的念头?”
小庞氏所嫁的裴景方自小便被庞氏捧在手心里疼宠,便养成了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纨绔性子,成亲前便爱沾花惹草,成婚后更是香的臭的都拉回了自己房里。
小庞氏母家凋零,倚靠着与庞氏的姑侄情分才得以嫁入端阳侯府,因此在裴景方跟前便说不上话来。
苏和静这番话当真是戳中了小庞氏的伤疤,气得她双颊通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庞氏心里偏帮自己的内侄女,眼觑着苏和静将话头引到了妯娌间的口舌之争上,且笨嘴拙舌的小庞氏隐隐有败下阵来的趋势。
庞氏便大力地拍了拍自己身旁的梨花木案几,上头摆着的天青釉茶碗尽皆落地,发出的清脆声响把苏和静和小庞氏俱都唬了一跳。
苏和静扬头瞥见了庞氏胀红着的怒容,便止住了话头,低头认错道:“母亲切勿动怒,是儿媳说错话了,二弟妹大度贤良,便是二弟再多些庶子庶女,她也必能妥善待之。”
这话却是杀人诛心,让小庞氏心里的怒意愈发蓬勃了几分。
只是她念及姑母极重体统规矩,在小事上虽处处偏疼着自己,却万万不许自己薄待了裴景方的子嗣。
因此小庞氏只得强颜欢笑道:“嫂嫂若能厚待言哥儿,我也必能善待夫君的子嗣。”
苏和静还来不及回嘴之时,便听得上首的庞氏冷声冷气地开口道:“对庶子庶女视如己出本就是为人妻的本分,偏你们爱拿出来说嘴。”
这话一出,苏和静与小庞氏皆不敢再讥言争锋下去,只乖顺地应道:“母亲说的很是。”
妯娌间的斗嘴告一段落后,便有一个绿袄的伶俐丫鬟捧了一杯茶来,庞氏抿了一口后,便皮笑肉不笑道:“这旋覆花清热解毒,最宜秋天品用,佐以牛黄、新绛则更为难得,需得一副细致的慈母心肠整日整夜地看管着才是。”
苏和静心下一颤,她没想到今日庞氏磋磨自己竟用的是怀柔之策。
“方氏虽身份卑贱,可为了言哥儿的这副慈母心肠却是日月可鉴。”庞氏竖起那双精明的眸子,瞪着地上的苏和静道:“苏氏,你入府三年未有所出,诚哥儿(裴景诚)好容易得了个血脉,你这般居心叵测地刁难他们母子,莫非是要让诚哥儿绝嗣不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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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的谢贵妃死于中秋宫宴的一杯毒酒。
彼时她已宠冠六宫,头戴璀璨东珠,身着逾制凤袍,脚踩蜀锦玉鞋。
凭着皇帝的宠爱,她虽未登上后位,却在宫中肆意妄为、恃宠而骄。
谢苏瑶不是一个人死的。
中秋宴前,她刚刚被诊出有孕。
这是她心心念念盼了十年的骨肉。
重活一世,谢苏瑶成了御前貌若无盐的奉茶宫女楚儿。
她眼见着那九五至尊在人前对着谢贵妃的画像流泪忏悔,眼见着他在扮演深情后处死了她的族人兄弟,眼见他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白月光放在手心里宠爱。
谢苏瑶顿悟了:
——原来那些年的宠爱不过是场弥天大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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