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轻筠和钟雪尽哪里会不知道祁有岁的座位在哪,但还是做出不知道的模样,摸索了半天才往教室角落里走。
很快,所有的家长都到齐了。
可是,明明应该是班主任的主场,但讲台下的所有人都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频频回头看向祁轻筠和钟雪尽,表情恍惚,在“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这两个念头里来回横跳,心态几乎要崩了。
毕竟任谁看到两个已经凉了十几年的人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都难免不引起恐慌。
祁轻筠面对四面八方的目光,泰然处之,甚至在柳成碧邀请自己上台的时候,微微笑了一下,在掌声中欠身致谢,平稳的走上台。
他回过身,视线一一扫过台下安静如鸡的众人,认出很多人都是自己曾经的合作伙伴。
如今,岁月催人老,他们也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和家庭。
世界上很多人都是这样,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选择娶妻生子。他们之中,未必出于爱情所以选择了婚姻,而是阳奉阴违,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结婚,生下继承人。
和那些人不同的是,祁轻筠和钟雪尽当初结婚,是完完全全因为相爱,他们的孩子也是最珍贵的爱情的结晶。
“今天,能在这里给我的小孩开家长会,我很高兴。”
祁轻筠清了清嗓,刻意压下声调,隐去清亮的少年音,嗓音透过话筒传出来时无端有些沙哑惑人:
“说到教育方式,其实我觉得,严格来说,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但我的小孩很好,他很坚强,也很善良。”
祁轻筠将视线落在站在钟雪尽身边、眼圈红红祁有岁身上,笑了一下:
“但我还是想说,如果真要问我是如何教育我的小孩的话,我会说,约莫是换位思考吧。”
祁轻筠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家长觉得祁轻筠是在老生常谈,台下骚动片刻,很多人已经想离开去抽烟,却听到轻筠笑着说了下去:
“把孩子放到和自己一样的地位上,平等地去交流和评价,我想这是一件不容易做到的事情。”
“很多人都会对自己的小孩说,我养你到这么大,你为我好好学习、工作怎么了呢?”
“考年级前排真的很难吗?你没考过第一,是不是不够努力,是不是偷懒了?”
祁轻筠这几句话抛出来,家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而是将家长会视为“□□大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学生们一反常态,开始正襟危坐地认真听了起来。
“如果你努力了,我不信你不能做到‘我期望的那个标准’。”
“学习很难吗?比挣钱还难?我养你到这么大,我说难了吗?”
祁轻筠不管别人怎么想,淡淡垂下眼睫:
“这是我很经常听到的,家长对孩子说的话。”
说到这里,整个教室内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祁轻筠,认真听着对方说话。
祁轻筠自重生之后,就有很细心去观察别的家庭的相处方式,不断总结反思,去做一个好父亲:
“但是我想说,很多事情,是不能放在一个维度去比较难度的。”
“是的,赚钱当然难,但如果用‘我挣钱难’去评价孩子‘不能考到年段前几’就是失败的话,我想,这是完全错误的。”
“很多事情,如果没有经历过,是可以随便去否定一个人的努力的。”
祁轻筠认真道:“特别是对于孩子,我们需要做到的是,换位思考。”
“站在对方的位置上,去认可对方的努力,成果。”
祁轻筠不想说太多,不然显得说教意味很浓:
“所以说,人无完人,作为家长,既然我们都能接受自己身上的缺点,那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如此苛责呢?”
“我们的小孩,不仅仅是我们事业的继承人,更是他们应该成为的自己。”
“我话说完了,谢谢大家。”
话音刚落,在祁轻筠走下台的一瞬间,教室内先是沉寂了一秒,紧接着掌声雷动。
“.......爸爸,你好帅哦。”
祁有岁眼睛里有星星在闪,看向祁轻筠的眸子里装着无尽崇拜,跃跃欲试道:
“我以后也要像你那样,成为一个好父亲!”
“想太远了,傻儿子。”
祁轻筠薅了一把祁有岁的头发,垂下头,正想走到钟雪尽身边坐下,没想到对方正抬起头,视线越过他,和一个长相斯文清秀的男人正在“火热”对视。
祁轻筠:“?”
祁轻筠先是愣了一下,看了那个男人一眼,随即慢半拍地垂下眼尾,看着钟雪尽凝重的视线,低声询问:
“怎么了这是?”
“.........”钟雪尽闻言拽着他的衣角,像是怕他跑了似的,身躯紧绷,牙关咬紧,一字一句道:
“祁轻筠,你真的好本事。”
他盯着当年就阴魂不散的江知初,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催生着肺部的火气愈发盛,冷笑道:
“这么多年了,还能引得莺莺燕燕往你身上扑。”
祁轻筠根本没认出那个男人是钟雪尽严防死守了多年的情敌,忍不住蹙眉:“?”
他这又是吃哪门子醋?
江知初坐在几米处,也不知道听见钟雪尽的话没有,闻言笑了一声,在柳成碧宣布可以自由交谈的时候,率先走上前,伸出手,舌尖像是含着糖,透着丝丝缕缕的黏腻,看向祁轻筠的眼神如同妖精般勾魂摄魄,一句话硬是被他说出了一股子勾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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