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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并未回应,只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清嘉被他盯得心中发毛,但见他虚弱,又不免多想。
    京城勋贵公子,并没有姓冉的,于是越发笃定,此人大约出身寻常,或是江湖草莽,和他纠缠无益。
    此刻他正放下匕首喝茶,倒不如趁他不备逃跑呼救。
    但足尖向外探了一寸,口中突然被塞了一颗药丸,她下颌一闭,咕咚将药丸吞入腹中。
    他……这个无耻恶徒,给自己喂了什么东西?
    宋星然虚弱一笑:“这是剧毒,若十二时辰未曾服下解药,便会穿肠破肚而亡。”
    清嘉捂着的脖子干呕了两声,眸中泪意点点,委屈道:“我好心好意救你,你竟如此待我?”
    宋星然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望着清嘉。
    救人,是他挟持的,却说得好似自己反骨害她。且分明见她要逃,此刻扮起可怜来倒很有一套。
    清嘉只觉得宋星然一双眼眸深若寒潭,完全探不着其中深意。
    她眨了眨眼,想要挤出几滴眼泪来,却见他眼皮一掀,抬手碰了碰自己的发顶,笑语温文道:“姑娘,一会有人前来搜寻,你助我躲过一劫,我便给你解药,否则,我若死了,你便只能与我陪葬了。”
    他的嗓音轻柔,清嘉却被吓得发抖,但也只能颤颤巍巍、故作温柔道:“公、公子,我一定、救你。”
    这话落下,突然传来笃笃地敲门声,清嘉吓得一哆嗦,无头苍蝇似地往宋星然怀中缩了去,不慎碰着他胸口的伤,他清浅地抽了口气,仍淡定的,双手若即若离地在她后背拍了拍,小声道:“冷静些。”
    从这个角度,清嘉能看见宋星然瘦削好看的下颌,竟离奇地冷静下来。
    门外是熟悉的声音:“小姐,您醒了么?”
    是听雪。
    清嘉心神稍定,但总不能叫旁人看见自己与陌生男子呆在一处,只扬声道:“听雪,别进来。”
    一门之隔,听雪的脚步声顿了顿,她终究不曾进来,闷闷地“哦”了一声。
    见清嘉如此配合,宋星然眉骨上挑,露出些愉悦的神色,似叹息呢喃:“姑娘美貌若此,若红颜早逝,未免可惜。”
    清嘉不曾与男子这般靠近,面颊微微发烫,羞窘又愤怒,轻推他一把:“我会帮公子的。”
    此人和颜悦色地吐出威胁之言,实在阴毒无比,谁碰上谁倒霉。
    清嘉只能认命,向外吩咐道:“听雪,我饿了,去膳堂取些早食过来。”
    厢房距离膳堂甚远,一来一回至少一炷香,足够她与恶徒周旋,将人打发走了。
    作者有话说:
    宋狗:又是你说爱我,又是你说不认识我。
    第4章
    听雪离去后,房中二人面面相觑。
    只是宋星然满脸淡然,只清嘉托着双腮,冥思苦想。
    此处虽大,但却毫无屏障,一眼到底,并无藏人之处,要避开搜寻,藏匿一大活人,清嘉毫无头绪,眼底一片茫然,叹息连连。
    宋星然本是闭目调息,听她哀叹,抬目望去。
    小姑娘蹙着秀气的眉头,满脸愁容,不由得有些好笑。
    他本不打算为难清嘉,所谓毒药也只是糖豆罢了,不过见她狡黠,想让她老实一些。
    宋星然推算,赵严手下很快搜寻至此,在此滞留不是办法,只阖眼休息,封闭五感六识,暗中凝蓄内力。
    但清嘉不知宋星然盘算,生怕自己毒发,肠穿肚烂而亡,只好抓耳挠腮地想办法,偏偏毫无头绪,坐也坐不住,背着手在房内踱步,只觉得心烦气躁,径直走向窗台透气。
    时值仲春,碗莲内新叶才出,星星点点浮于水面,将水底境况遮挡泰半,清嘉仔细去看,才发现水底藏了几尾鱼儿。
    清嘉灵光乍现:若有人来寻,将冉星藏在水中,是不是也能瞒天过海呢?
    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便将宋星然拽入内房,落下床幔,勉强藏了起来。
    又跑去外头水井提了几桶水,将浴桶注满,且在水表铺上层层叠叠的桃花瓣,这才停手,满意欣赏自己的杰作。
    花瓣将水面封住,届时她假模假样地立在水中,自然都以为她在沐浴,谁也想不到,水底还藏了个人。
    只是此刻房中没有热水,若有不知羞的,凑近前看,自然还能瞧出端倪。
    但这已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她自忖此法尚可,满意地将宋星然拽了过去。
    宋星然正在冲破桎梏的要紧处,只差临门一脚,被清嘉生生打断,目露迷茫,多少不耐烦,见清嘉俏生生地抬着小下巴,无奈道:“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
    一句话不曾开端,门外便传来一阵踢踏的脚步声。
    大约此时,听雪去而复返,警惕道:“你们是谁,鬼鬼祟祟在女客房前,是要做什么?”
    有粗豪的男音怒斥:“退开!”
    “官差办事,捉拿要犯。”
    随后便有纷杂响声传来,间杂听雪的惊呼斥骂,应是她与来人起了争执,很快,听雪发出一声惨叫,便哐当倒地。
    清嘉一颗心狠狠揪起,既担心听雪,又听来人说宋星然是贼,只怕自己上了贼船,受他牵累,偏中了他的暗算,更怕宋星然被抓走,自己毒发而亡。
    万般慌忙,也只能稳住心神,低声催促:“躲到水中去!”
    深深看了一眼满脸坚毅的清嘉,宋星然毫不犹疑,翻身下水。
    门外少说有十余人,他内力还未恢复,软筋散药效尚存,如今硬碰不过,相信清嘉是他唯一的选择。
    清嘉急匆匆褪了外衫,一道钻入水中。
    顷刻之间,门应声而破,二十余护卫涌入房中,清嘉拥着双臂,满脸惊骇,放声尖叫。
    美人惊鸿,宛宛立于水中,惊慌失措的模样,也别有一番凌虐的美感,一时众人皆愣,不曾预料有此艳景。
    但这些护卫都是赵严豢养的家臣,倒不是江湖草莽,都算年青,惊愕过后很快露出尴尬,或双眸紧闭,或闪避视线。
    清嘉眼疾手快,扯过外袍包裹住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口气委屈,楚楚可怜:“佛门清净地,你们是要做什么?”
    美人含泪指责,让侍卫长顿了一瞬,面红尴尬地令人翻了箱笼、衣柜、床底,皆无斩获,终于下令:“去别处找。”
    清嘉捂着衣裳瑟瑟发抖,只能听见心脏咚咚响和护卫踢踏的脚步声,绞紧衣角,暗中祈祷他们速速离去。
    但断后的一个黑衣护卫突然停了下来,嚷道:“老大!这女人白日青天的,洗什么澡,小心有诈!”
    果见往外撤的队伍顿住。
    清嘉的心狠狠向下沉了去。
    偏偏这时,水底的冉星突然用力将她的手拽住,然后水面上便冒起了许多泡泡,显然是他闭气多时,再难承受了。
    清嘉再看时,浴桶内的清水已泛起了血色,他受了重伤,一经泡水,伤口破裂。
    清嘉只能紧紧回握住宋星然的手,冷得像冰块。
    她用那屈辱的口气,孤注一掷道:“求神拜佛,自然要沐浴更衣,你等无耻狂徒,闯入私人之处,倒还理直气壮,这可是佛寺呀,你们便不怕遭天谴么?”
    黑衣护卫回身要上前搜寻,清嘉佯装惊慌哭泣,往水中躲藏,实则暗中将披身的纱衣盖在冉星头上,但若他们抄近来查,这也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千钧一发之际,领头人终于发声:“够了!这一带都是官家女眷,不要太过分了,既已仔细搜过,便不要为难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了。”
    清嘉啜泣回应,真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黑衣护卫虽心有不甘,终于还是快步离去,大门阖上的一瞬,清嘉总算松了口气,手脚发抖着,将宋星然拽出水面:“你没事罢!”
    宋星然青衫之上血痕斑驳,面容惨白,双眸紧闭,似已昏了过去。
    清嘉忧心忡忡,无比紧张,素手在宋星然面上轻拍:“冉公子,你醒醒!”
    她还未解毒呢!
    但宋星然仰倒在水中,毫无反应,清嘉双手发颤去探他鼻息,尚有清浅呼吸,才松了口气,使力在他胸口按压。
    二人浑身湿透,清嘉也顾不得血水飞溅,不停摇晃他的身体,唤道:“冉星……冉星,你快醒醒呀。”
    好在宋星然剧烈地咳嗽一声,缓缓睁开眼。
    他目光幽深,安静地凝视她。
    美人秀眉紧蹙,眸中泛着水光,眼角泪痣嫣红似血,白皙面颊点点血痕,身躯发颤,几多狼狈可怜。
    见他醒来,柔弱可怜地捏着他的衣角:“你可算醒来了。”
    她口气分明是埋怨的,但她一管嗓音天生柔媚,方才嘶喊中破了嗓子,现下平添几分沙哑,倒显得娇嗔幽怨一般。
    便是宋星然才醒来,也不由被清嘉那白得晃眼的肌肤所吸引。
    着实是妖冶清艳的女子。
    宋星然面上浮现出几许不自在的神色,借着咳嗽低下头来,挪开视线,将绮念驱走:“多谢姑娘。”
    谁要他的谢。
    清嘉冷笑一声,朝他扬了扬下巴,摊开掌心,索取道:“解药呢?”
    宋星然眉骨一振,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解药啊……”
    清嘉生怕他不给,急切地又靠他近些,循着他的话又问了一遍:“嗯?解药呢?”
    美人骤然贴近,她一身轻薄的寝衣被水打湿,宋星然稍一俯眼,便能窥见她秾纤有度的娇躯,几瓣不懂事的桃花粘在白腻的肌肤上,将坠未坠,像极了山林中走出来的桃花妖,还不知好歹地往自己跟前凑。
    宋星然挪开视线,双手打开、撑在浴桶边,想要与清嘉拉开距离,但小桃花妖似怕他逃开,越发迫近。
    美人恩难消受,宋星然竟觉得自己心跳微微发乱,只好无奈承认:“那不是毒药。”
    诓她的。
    “是我妹妹的糖豆罢了。”
    他竟用一颗糖豆,骗得自己冒着生命之险,上下奔走,狼狈如丝?
    何等卑鄙、无耻、阴险、下作的小人。
    清嘉桃花面面煞白,神色僵硬,哗地一声自水中站立起来,但脚下一滑,又稀里哗啦地摔回浴桶。
    宋星然眼疾手快地接住清嘉,歉疚道:“……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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