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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片刻,叛军已将兴安军团团包围,近身的肉搏激烈得惨不忍睹,被鲜血染红了的雪原上,两队人马混战到了一处,冲杀之间,有大片的鲜血喷涌而出,像是滚烫的岩浆洒在雪泥沃土之上。
    “杀了殿辰!王爷重重有赏!”
    “唰——”
    殿辰挥剑砍翻了一名叛军,猩红的血喷在他的手背上,像是滚烫的油。
    战马的嘶鸣声和战士们重伤倒下时发出的惨叫声混在一起,场面如同被煮沸了的沸水,什么计策什么韬略,都已经派不上用场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此刻,人人都好似疯了一样,红着眼睛向对方挥出刀剑,断裂的肢体、喷溅的鲜血、砍掉的脑袋,像是一排排秋草一样倒下去!
    忽有气流破而过!
    不用去看,只是用耳朵去听,殿辰就知道有一支箭矢穿透了烈烈北风而来。他的身躯如同迅猛绝伦的闪电,凭着感觉急速躲闪,箭锋锐利,顺着他的手臂狠擦而过,带起厚厚的衣料和大片血皮。
    然而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另一箭已经转瞬而来!
    “保护太子殿下!”
    “噗嗤!”
    透过军队的缝隙,那支箭矢终于还是穿了进来!
    殿辰看着肩膀的箭矢,身子踉跄几下,于狂风骤雨的刀剑之中撑住身子,看向了不远处拉弓的南肃。
    目光对视只是一秒,快如闪电,却好似走过了两人对决为敌的一生。
    为了杀他,那般文雅的男子,竟也学会了射箭……
    然而,还有谁记得男子也曾经温软笑着?那时,他轻轻捧起一根穗子,惊喜地问他:“六哥哥送我的?”
    天地似乎都在一时间安静无声了,两人之间隔着千军万马,沉默对视,只等命运对他们的一生做出最后的宣判。
    “都聚过来!”
    一名将领满身鲜血,一剑刺穿一名叛军的喉管,脸上再无以往淡定沉着的风范,急声道:“兄弟们!誓死为我们的新皇冲出一条血路!”
    到处都是尸首,到处都是战刀,尸体多得已经站不住脚了,战士们一边挥刀一边将绊脚的尸体踢到一边,杀声和惨叫声震耳欲聋,血泥滚着肉酱洒了一地。
    “殿下小心!”
    惊呼声尚来不及穿透耳膜,殿辰的佩剑轰然碎裂,而飞来的下一支箭却犹自保持着之前的速度前行,直接扎穿殿辰的掌心,狠狠穿过他的胸口!
    “殿下!!!”
    兴安军目嗤欲裂地冲上前来,护卫在他的四周,满眼疯狂的愤恨和暴怒,遥遥地看向大雪中那男子。
    有人认出了那就是南肃,不由更加无解,悲声大喊:“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的新皇从敌国活着回来了,却要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最后残存的一百多人悲愤交加,一时喊杀声震耳欲聋。
    然而面对这样的力量,他们根本就没有还击之力,但是尽管如此,战士们还是不断地狂奔过来,没有盾牌,没有掩护,就用自己的身体为他们的新皇赢得生存的时间……
    鲜血染红了雪地,蜿蜒的布满整片冰原。
    这已经不是一场战争,而演变为一场血淋淋的屠杀。
    力量的悬殊对比让兴安军们彻底失去了还击的能力,死亡潮水般的袭来,尸体渐渐堆积成一座小山,未死的人倒在地上发出悲惨的叫声,渐渐的,殿辰染血的身影被暴露出来,摇摇欲坠,清晰可见……
    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大亮,而当最后一个兴安军倒下之时,南肃一脚踢开那个还在拼命爬向殿辰的士兵,随后蹲下身。
    他看着殿辰英俊的眉眼,流血的唇角,轻轻唤了声:“六哥哥……”
    殿辰以剑撑着身子,单膝跪在一片血泊之中,胸前有赤红色的液体不断渗透而出。
    他望着他,目光那般平和,没有赴死的慷慨,没有被袭的愤怒,仍旧是冷清清的,立在他的残兵之中,无畏地望着对面团团将他包围的青渊叛军。
    南肃的眼睛突然就红了,伸手轻抚他的下颌骨,低声说:“我对不起你。”
    殿辰的口中爆出一股大大的血花,身子摇摇欲坠,却不曾倒下,看着这张熟悉的轮廓,依稀间,他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当年那趴在他床边的小世子。
    只是,自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他不是他了……
    “六哥哥,你疼吗遖鳯獨傢?”
    南肃的声音凄惶如同无枝可依的小鸟,再不是那个胆大包天的托臻王,再不是那个高贵儒雅的世子,只是定定地看着殿辰:“六哥哥,我们不要再打了,只要你说一句还爱我,我们就和好,好不好……”
    爱?
    殿辰缓缓的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南肃,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爱,我只知道我在意你,关心你。我流落在外,无亲无故,多少年来,你就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南肃闻言顿时动容,他的手心变得很烫,紧紧地抓住殿辰的手臂,微微有些激动的颤抖。
    然而殿辰随即说道:“但是,爱只能给一个人,无论他在不在,你都始终不是我的娘子,并且,我也从没叫过你娘子。”
    南肃僵在原地,面色冷寂,久久没动弹,宛若一座石碑。
    他觉得,内心有一处突然迸裂了,依稀间似乎可以听到破碎的声响,肆意的杀气奔腾的流泻而出,染红了他墨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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