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唯却很细心。排练的时候,她注意到周宛包里露出的GRE复习资料,上面写的是江和的名字,密密麻麻的笔记也不是周宛的字迹。
之夏听说以后,突然醒悟过来:“周宛没有报什么G班托班,就是自己学。”她没再继续说下去,和辛唯对视了一眼。
辛唯叹口气:“不知道陆桥有没有听到风声。”
“我看他这几天抽烟特凶,应该是知道了吧。”
剧团本学期最后一次排练,主要目的是为了看看雏形,方便陆桥暑假修改完善。
那天简行一自然也来了。照老样子坐在第一排,一副若有所思高深莫测的样子。
之夏热得一头汗,还顶了个纸糊的盒子演机器人,汗水顺着纤细的脖颈流进领口。旁边的人在闹,不知怎么的说了句搜身。之夏正好转眼看向简行一,他抿抿嘴唇,朝前欠了欠身子。
她安静下来,站在热闹的人群里微笑不语,如绚丽画卷里一枝素色的芦花。简行一突然意识到,之夏不是不能演主角,只是她不想罢了。
排练一结束简行一就直接走了,只跟陆桥说了句会再跟他电话联系。
沙鸥本来不想出名,可是被简行一吊起了胃口,自然有了希望。见他这么不咸不淡的,好几个人都挺生气。
陆桥的心思却不在这个上面。倒劝说了大家几句,也没说吃饭庆祝,让大家散了。
他们几个自然是最后才走。周宛低头整理道具,陆桥问:“要不我去买个西瓜?”
周宛说:“你们吃,我还得去上自习,人家都帮我占好座了,不能不去。”
“周宛,你在谈恋爱?”丛恕问。
“是啊。”她笑着抬起头来。见几个人都没说话,她忙解释:“我不是不告诉你们,就是觉得事情没到那个地步不好说。”
“这么说,你们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了?”之夏小心地问。
“嗯。前天我才把话说开。”
“怎么突然想找一个男朋友?”陆桥声音有点哑。
周宛大方地笑起来:“找个男朋友有什么不好?我们可以一起复习GRE,效率高啊。”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完东西,同他们告辞,急急地往外跑去。
陆桥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
丛恕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陆桥苦笑了一声:“周宛这个人,做事一向目的明确。”这是他第一次对身边的人做出评论,听不出是褒还是贬。
(九)
期末考结束,辛唯陆桥都回家过暑假去了。之夏不想回去,就整天猫在图书馆。周宛留在学校复习,见的机会不多。只有丛恕家就在学校,倒是经常见面。每周至少有三次,他们俩会带着丛容去游泳。半个夏天下来,之夏黑得快赶上丛恕了,怎么抹防晒油或者美白霜都没用。
有时丛恕会单独教之夏打篮球。偌大的操场上只有他们两个,傍晚的风吹过来,篮球拍在地上,声音异常清脆。
之夏很喜欢丛恕投篮的时候身形挺拔,眼睛微微一眯,手腕巧妙翻转的样子。可是她学了好几次,始终有东施效颦之嫌。最后归结为自己个子不够高而作罢。
她本来一点也不会打球,是丛恕手把手教出来的。慢慢的,丛恕运球的时候她也能上去抢两下,只是没有一次抢到的。她有些灰心,丛恕就让她,保证只用左手拍球投篮,他们俩才算可以玩起来。
不过之夏不大讲规则,急了张牙舞爪地就过来,还会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丛恕甩手,一边叫:“我看你都在磨牙!是不是要把我的手臂给啃了?”说着就嘴馋了,拉着之夏去吃新疆羊肉串。然后说:“吃满足了吧?不咬我了吧?”
他们坐公共汽车回学校。车上人少,窗户开得大,夜风把之夏的长发吹得极乱,还扫到丛恕脸上。他一把抓着她的发梢,乌黑的发丝如绸缎一般光滑,隐隐散发清香。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放手还是该继续抓着。
之夏从玻璃里看到后面丛恕进退不得的狼狈神情,微微一笑,转头伸手拢住长发,然后半靠在那里,侧对着他。
车子开开停停,人上来又下去。在一站一站的报站声里,一切都凝固了,一切又都在流淌。
丛恕坐在之夏小而黑的世界边上,熠熠生辉,仿佛夜空里最明亮也最遥不可及的星辰。
陈卓叫之夏过去住两天。一到那里陈卓就问:“你真的不回家?”
之夏不说话。婶婶方严严端着一盘西瓜过来:“别理你叔叔,他就是唠叨。”
方严严是个典型的白领,能干精明,最会察言观色,做事也果断,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她对之夏不错,之夏想着一个人能爱屋及乌到这个份上,很不容易,因此也跟她十分亲近。
“好歹你过生日的时候回去一趟吧。”陈卓说。
之夏问:“我爸他们给你电话叫我回去吗?”
陈卓说:“是啊,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之夏见他撒谎面不改色,也笑了,懒得去揭穿他。要她回家,可以打电话到宿舍。
方严严在旁边伸个懒腰,她最近有点发福,小腹隆起。之夏立刻问:“你们要有小孩儿了?”
方严严急得脸色都变了,立刻进屋照镜子:“我胖了?难怪那天走大街上有人给我塞针灸减肥的传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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