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顾辛很快会被放归自由,就连顾老爷子也获得了“假释”的机会,顾仲鸿连人带轮椅被佣人推上加长劳斯莱斯的时候,心里还有点懵,紧接着就看到坐在身边的顾江阔。
顾仲鸿:“!”
看到自家亲孙子,顾仲鸿如惊弓之鸟一般,打了个哆嗦,“你要干什么?”
顾江阔看他那怂样子,嗤笑:“送你上路。”
顾仲鸿脸色迅速灰败下来,因为坐得近,顾江阔甚至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这不由得让他想起,那年初见顾老爷子的时候,老头子虽然精神不济,挂着两坨重重的黑眼圈,气质却凌厉,自带久居上位者的压迫感。
然而,现在……被磋磨得只剩下怂了。
像只吓破了胆的、丑陋的老鼠。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始作俑者顾江阔陷入短暂的感慨。
“阿阔、阿阔……”顾老爷子低声求他,“不要……”
“闭嘴。”顾江阔厌烦地抽出被老头子扯住的衣角,“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跟你说过,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命。”
劳斯莱斯很快抵达顾氏集团总部,顾仲鸿太久没出过门,有些畏光,不得不眯着眼睛,又因为长期受到‘去坟地忏悔’的精神折磨,精神头也不济,看起来的确像是外界传闻的那般:好像活不了多久了。
看到顾老董事长的员工们,都是这一个念头。
而顾江阔亲自在办公大楼推着他,无疑又做了一把秀。
大家更加对顾江阔将会名正言顺接任董事长的事深信不疑,不过,这只是基层员工、中层小领导的想法。
如今真正在顾氏集团有话语权的高管们都是人精,他们才不管顾家的八卦,只认准一条:听顾总的。
顾老爷子在公司转了一圈,深深地感受到这种明显的氛围,高管一大半都是生面孔,而以前的一些熟悉下属,见了他只维持表面上的恭敬而已——还是看在顾江阔面子上的那种恭敬。他们现在只对顾江阔一个人唯命是从。
为了求证这一点,顾老爷子向一位四十多岁的分公司经理提要求,说想看看分公司的营收数据,那位经理竟然跟他东拉西扯地打太极,直到顾仲鸿脸色彻底变了,也咬死不给看。
倒是顾江阔淡淡地吩咐:“既然老人家好奇,就把数据调出来吧。”
那经理立即表演一出前倨后恭,当场打电话吩咐下属把相关数据马上送过来,顾老爷子却发了脾气,一拍轮椅扶手:“我不看了!”
顾江阔这才慢悠悠地对那经理说,“既然这样,就算了。”
“是,顾总。”经理毕恭毕敬地答应下来。
顾江阔便亲自推着顾老爷子慢慢往各部门继续转。
“我不想看了。”顾老爷子道。
“是吗?”顾江阔脚步却没停。
“我说不想再看了!”顾老爷子烦躁地拉住扶手上的刹车。
顾江阔不得不停下来,却没生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了,爷爷?”
“你的意思我明白,”顾老爷子说,“我现在亲眼看到了,顾氏集团已经不是从前的顾氏。”
从前的心腹、从前的老友,全都消失不见,从前他每每走进这里,全公司上下哪个不是对他俯首帖耳,他如同俯瞰疆土的王一样,虽然退居幕后,却不愿意退休,不愿意放弃享受这样令人沉迷的特权。
然而现在,他一分钟也不愿意再在这栋大楼里出现了。
如今处处都提醒他,从前的辉煌,早就不复存在。
“不是顾氏集团变了,是你变了。”顾江阔咔哒一声替他松开刹车,把轮椅调转了个方向,一字一顿地说,“你老了。”
“今天主要想告诉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已经退休了。”
顾仲鸿:“……”
顾江阔:“既然爷爷不想再看这栋大楼,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谈谈?”
顾仲鸿知道自己没有选择,顾江阔也果然没等他回答,就把轮椅径直推向总裁办公室。
这里原本是陈之故的,至于顾仲鸿的那一间董事长办公室……顾江阔嫌脏,并不愿意搬进去。
顾仲鸿看着本该属于老部下、而今被改得焕然一新的屋子,忍不住愈发难受,但顾江阔没有给他伤春悲秋的时间,直奔主题,说:“这回看清楚形势了?”
顾老爷子沉默半晌,才长叹一声:“是。”
“那么,之前问你的事情,”顾江阔说,“考虑得怎么样?”
顾老爷子:“……”
顾江阔从身后的办公桌上抽出一沓打印好的股权转让协议,径直塞进顾老爷子怀里,他没有家里的菲佣贴心,并没给他准备老花镜。
于是,顾老爷子有些狼狈地,把A4纸举起来,离得远远的,眯起眼睛,费力地看起来,喃喃地把标题念出来。
顾江阔没给他时间仔细阅读,一把又抽了回来,“不用看,全是有利于我的条款,你无偿把名下顾氏集团的股权转让给我,不过,我只要股权,和顾家庄园,你其他的不动产,包括存款、其他公司的期权,我都不管。”
顾老爷子有些诧异地看向顾江阔,“……真的?”
“别用看土匪的眼神看我。”顾江阔嗤道,“顾氏集团是利用我奶奶的嫁妆起家,利用她娘家的人脉发展,而顾家庄园,原本就是我奶奶的陪嫁,你只不过在十几年前翻修过一次而已,我只要回属于她老人家和我父亲的部分,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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