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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幸的社交关系向来极为简洁,公私分明。偌大的江市里与她关系最亲近的人应当是每月都有金钱往来的房东太太。
    但她也并不是一直如此孤僻。她也曾经受欢迎过。
    由于留存的影像稀缺而模糊,程幸只能将自己自己儿时的人气归功于外表,被弃养后总是立刻就会有新的父母来拥抱她,转学后会有新的男生女生给她送省下来的午餐酸奶。
    瞥见桌肚里色彩缤纷的糖果时,程幸偶尔会有一种“友情不过是菜场买菜”的失礼比喻在脑海酝酿,可是明明她才应该是被挑拣丢弃的那一个。她会在归还礼物时饱含歉意地向对方微笑,转过头时的表情像被揉烂的琉璃糖纸。
    后来青春期磨去了她的婴儿肥,惫懒的眼神和垂丧的嘴角并不是美女的配置,纤瘦的身材罩在几年如一日的水洗校服下,只会加深她的孱弱。
    高中时期她独来独往,被同学私下里贴上许多标签,她的家境成为躺在小纸条里的谈资供人闲聊取乐,她永远只是绑紧马尾,闷头做习题,家中的行李箱总是整齐得足够她说走就走。
    不过她那叁年的生活倒相对稳定,没有再被送回福利院,她和养父母挤在叁十平米的家中,数着日子等待高考结束。
    大学时与随机分配的舍友被迫绑定,经济状况限制她的选择,把她推向人群,任群居生活将她的意志切割至血肉淋漓,也正是大学期间的无谓社交使她时常怀着些朋友,还是有不如没有的安慰。
    稍稍回顾人生,程幸并没有养成珍惜朋友的观念,反倒有些避之不及。
    所以当一个交友请求敲上门,程幸本能地犹豫又迟疑,甚至闪躲。
    事到如今,她不能再驳斥说他分明是喜欢自己,显得太自以为是,尽管她先前的独白已经足够自作多情了。
    年轻的同龄人们往往会用“试着认识一下”作为和异性的搭讪词,给予一个开端以无限的延展空间。
    “只想做朋友”这种说辞显然把暧昧摔碎,将退路钉死,却完美地反驳了程幸先前的观点。
    路江寻话毕,几乎是以革命党人的坚贞不屈站立着,辣椒水老虎凳也不足以使他为自己的言行退却似的。
    程幸目光停留在他胸口,他的锁骨被衣物遮住,她不知道他的锁骨上还有没有她的牙印,总之舌尖还记得皮肤的滋味。
    “朋友也会上床吗?”程幸没有一点反问的语气,这是一个百分百的疑问句。
    他们二人的相处自起点就已经歪斜,在交颈相缠的基础上追求友谊,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滑稽。
    但她也绝对不想同他发展单纯的肉体关系,炮友意味着对等的性需求的满足,性欲相较于所谓爱情更具有生理欲望的稳定性,可攀附在性欲之上的关系终究是人际关系的分支,也必然携带着寻常人际关系共有的不确定性,有失有得,随叫随到,程幸不能为自己可怜的精神状况打包票。
    她还没来得及自然地接上“不做炮友”的宣言,路江寻的回答便送了过来。
    “如果你需要,我就可以。”他急急追赶她的思路,像提拽着行李箱追赶火车的异乡旅人,光洁的车站大理石兴许会反射出他此时仓皇的脸庞。
    “需要”这个词很有趣,予取予求。
    程幸安静地笑了,眉眼却也柔软起来,“很新奇的定义。你真是一个,乐于奉献的朋友。”
    她瞬间了然路江寻的以退为进——他宁愿这样狼狈地握紧手中流沙,抛弃所有主动权,也不愿意结束和她的联系。他心甘情愿地将上位交予她。
    患得患失的一方先行处于低位,程幸不过是不在意,路江寻却似乎在意过了头。
    可她的才貌甚至不够他病一场。
    她现在有些好奇,路江寻可以为了她这样一个完全无法提供情绪价值的“朋友”坚持多久。
    像是在进行人生第一场也是最后一场田野调查,只差一步就能跨出泥潭,但她发觉顺势而为或许并不会太坏,她放松了四肢,跟着泥泞的沼泽下沉。
    程幸决定同意他的提议。
    她以顺水推舟的邀请代替接受:“那我们去上床吧。”
    轻松到寻常的语气。他们去上床。
    路江寻听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喉结滚了滚,无数种微表情细节将他弛然的心境暴露,他竟也不知遮掩了。
    程幸随手接过他手中的饮料,杯壁捂出了他的体温,他手心触碰之处留存着鲜明的暖意,她对着他喝过的吸管抿了一口。
    太甜了。程幸的眉眼拧作一团,屏住呼吸咽下口中的果汁。
    “你喜欢喝甜的吗?”她将饮料归还给路江寻。
    “不喜欢。”路江寻小心观察了她不悦的表情,小跑两步将饮料扔进路旁的垃圾桶,果汁为自己的不合时宜沉沉坠落。
    程幸看着他的身影远离又转身接近,她知道这种联想很不合适,但他真的有点像狗,她几乎能看见他摇晃的尾巴。
    “可是我还很渴。”这是实话。
    程幸盯着路江寻的脸,很直白地从他雕刻般的眉眼打量到微翘的唇角。
    怎么看都好看。这种人的长相远比鲜花的存在更令世界添光彩。
    路江寻不可能是好看而不自知的人,但他蓦然局促的表情削减他面容的锋利的同时,也增添了一些可亲的钝感。
    “那...”路江寻有些无措,他原本只是想扔掉不得程幸欢心的垃圾,超出承受能力的甜腻水分能不能解渴还是一个问题。
    将相貌出众的人推进窘迫并不会增添程幸的成就感,她自发给他递上台阶。
    程幸扬起下巴,迎上他背后有些刺目的路灯,也望进他的眼睛。
    “那朋友可以接吻吗?”
    她也不期望他的回答,只是抱住他的腰,他的唇就自动吻上她,他渴望着刷新嘴唇的记忆。
    她闭上眼睛沉进去,手指停驻在他腰际,指尖紧实的触感使她想起那一夜路江寻汗湿的胸膛。
    城市夜晚早看惯了街边忘情接吻的情侣,一阵鸣笛后又是油门到底的冲刺声,急刹与疾驰都不曾冲撞到相拥而吻的二人,他们或许已经躲进树影,也或许钢铁森林都掩不住程幸自私诡秘的心事。
    就当是朋友好了,她不能接受比这更高的要求,虽然这样很有炫玉贾石的嫌疑,性玷污了应当纯粹的友情,但当一个人在精神上摆出比叁跪九叩更虔诚而卑微的姿态,祈雨般祈求她的青眼,即便她不具备神爱世人的品质,她也愿意接过他供奉的苹果咬上一口。
    既然他想要这样。
    路江寻这一次主动了一些,像在偷偷品尝珍贵的糖果,小口舔她的唇瓣,试探着润湿她的嘴唇,又极珍视地静止一霎,像在刻画影像,田野的火苗被氧气吹满。
    程幸配合地张开嘴,舌尖尝到路江寻的味道,比果汁更清冽,像是脆爽的瓜果汁液,却引诱她堕进更深层的甜蜜黏稠质地里,挣扎不能。
    饮水似的水声极轻,程幸隐约感觉自己才是被颤巍巍掬在手心的一捧水,路江寻在吻里勾走她清澈的道德感,取而代之的是混沌的及时行乐和舀不尽的夜色。
    她对此只能仰着脖子尽力吞咽,眼里也酝酿了莫名的湿意,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挠他的衣角,下意识的动作却像撒娇。
    分开的时候路江寻脸有些红,他悄悄朝后退了半步,欲盖弥彰的,程幸因着他的动作自动聚焦在他的下半身,运动裤顶起了一个小帐篷。
    程幸认为男生的这种反应很奇妙,倒不是器官意义上的,而是她从没有觉得自己能够激起旁人的艳色绮思。
    身体是最为诚实的,正如她不喜欢路江寻,也能因为这个吻而泛起情潮。
    “我去买避孕套。”程幸看到24小时便利店的灯光,本能地肩负起责任。
    “我们…不去你家吗?”路江寻认为这种说法不妥,但也想不出更合适的措辞,只能顿了顿,续上这句话。
    “在车上做,怎么样?”程幸有些怀疑他的自控力。
    “好。”路江寻单字才吐出一半见程幸已然抬脚往便利店去了。
    程幸对于买避孕套没有羞耻可言,毕竟她曾经是直直冲进药店询问安眠药的那一类人。
    性是普遍的需求,正如好眠是普遍的能力,避孕套是家常便饭,而安眠药是沧海遗珠。
    取物结账一气呵成,程幸简直不像新手。她从从容容踩着叮咚的音乐出了门,一边剥塑封薄膜一边朝等在路旁的路江寻走去。
    路江寻的车坐起来很舒服,希望做起来也会很舒服。她喜欢这样的双关。
    后座的皮质坐垫柔软,她屈起膝盖跪坐在路江寻身前,臀部落在他裤裆前的空位。
    程幸搂着他的脖子,痴缠一般吻他的嘴,唇舌相接的吻可能有成瘾性,灼热而渴求的津液交换之下,她甚至辨不清上车是为了做爱,还是只为了无风无晴地接一场地久天长的吻,嘴上吮吸舔吻的步骤越发熟练地开展。
    不必阖目,周遭的一切已经足够朦胧,密闭空间里极暗的光线放任她啃咬路江寻的嘴唇。
    接吻之余,她无师自通地抬臀以软烂的阴阜贴靠灼热的阴茎,借着姿势的便利轻重不一地前后磨蹭,被布料包裹的粗硬轮廓便刺激得花穴泛滥。
    路江寻一直扶着她腰的手掌终于轻轻将她往自己的方向拥,下身细微地挺动缓解勃起而不得宽慰的不适。
    他的手从程幸衣服下摆探进去,隔着胸罩揉她的乳,指尖颇有目的性地戳刺乳粒对应的区域,程幸咬着他的唇瓣将他搂得更紧,上半身渴念地往他胸口挤。
    他宽阔的手掌伸进扇形上缘,托住半只乳,指缝柔滑像握了满手乳汁,指腹都腻得要粘黏不松。
    路江寻两指将挺立的乳头夹在指尖,每揉捏一下程幸便跟着瑟缩,阴蒂也随着突兀的变动猛地碾过硬物,酥麻一阵,程幸片刻缓过神来,一心不二用,她索性放过他的嘴,埋头靠在他肩窝,安分地坐在阴茎上承受他的抚弄。
    路江寻为热吻的戛然而止默了一瞬,空出的手仍是乖巧地顺势下探,隔着牛仔裤去找记忆里骚红的硬籽。
    隔着布料,轻巧的手指却缺乏了十足的强硬,程幸得以想起自己的任务。
    她喘息着松开他,往后退到底。
    后座还算宽敞,她不至于跪得太艰难,但跪这个动作本身已经足够屈辱。
    程幸的一往无阻或许只是路江寻纵容,他不愿使他亲爱的朋友遭阻。
    情欲烧到了眼角,连睫毛都密密地拢着湿漉漉的情,嘴唇还肿麻着,程幸扒下路江寻的裤子,弹性松紧带将她的手咬定在他的皮肤上,她几乎是以逃离的力气全数褪下。
    充血的阳具立刻弹出,险些冲到她脸上,一个不算太友好的招呼打开她和它的郑重会面。
    程幸没有动作,只是凝神看着粗壮的柱身和圆润的龟头,回忆起被它捅破身体时的饱胀和充实,恐惧和期待交织,像螺旋的细铁缓慢扎进酒瓶木塞,崩出晃荡的酒液。
    她快要舔上深粉的柱身时,它的主人拦住了她。
    路江寻的手横亘在她面前,中断了她对阴茎的观察以及接下来的爱抚,他呼吸粗浊,明明他更渴望,却还要拦住她。
    他吞咽的声音极明显,按捺的欲望在他发声前的沉默里绷出形状。
    “脏的。”
    他怜恤的目光大概正笼罩她的身体,光的边缘是扭曲摇曳的理智残影。
    程幸不必费力就能拨开他的手,她舔了一口前端溢出的清液,味道实在是算不上好,她甚至发觉他的形容词用得精准,但仍要继续。
    “我欠你一次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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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一句话来自于木心的“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和“你这点儿才貌只够我病十九天”,化用并不代表赞同或喜欢,因为“文本再生”的问题我现在对他的看法不太好,但是写的时候想到那两句诗就写了,怎么说,辩证一点看待好了。
    这里的“脏”请直接代入男给女口时女生阻止的“脏”来理解,尽管男性生殖器的确很脏,但是众所周知,纸片人的身体比在99%的酒精里泡了99天的酒精棉还干净(下一章有女口男,介意的人请速速刹车,别看了别看了)
    避孕套解释一下,女主从前防止被强奸怀孕而随身携带的避孕套都是在贩卖机买的,所以在“店内购买避孕套”上她的确是新手,我对于自动贩卖机的存在历史很有信心,因为见过钉在高中围墙上发白掉漆的避孕套贩卖机。(结合时事,为什么没有卫生巾自动贩卖机啊,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突然很烦)
    有任何情节不通顺之处都请务必告诉我,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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