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吴明。雾中人这么说着,他就算在面对着青龙会的大龙首,周身的灰白色烟雾也依旧缭绕不散,迷迷蒙蒙。公子羽所能见到的,只是他若有若无的目光,而就连这目光,也好似溶入了这片迷梦之中。
沈羽的脸上也依旧带着那标志性的青铜面具,面具上的鬼脸,既狰狞又可怖,就好像地狱之中爬上来的鬼王,也像是突显人间的阎罗,但不论哪一位,带给人间的,只有森冷的惊怖。
这么两位会和在一起谈天,哪怕他们聊得是晴朗的太阳、是温柔的月光,也像是在策划一场足以颠覆武林百年千年的大阴谋,阴谋中,是挥不开的死亡与血腥。
但其实不是。
沈羽既然已经准备离开这个世界,那么青龙会最近也就少了几分的顾忌,动作越发的大了起来。而这种庞然大物,喘出口气都能让整个江湖腥风血雨好一阵的存在,都毫无顾忌地翻起了身来,那么,被同样是西方一霸的玉罗刹找上门来,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了。
真是可怕,沈羽轻轻叹息道,语气有些飘忽:有些时候,越是武功高绝,就越是喜欢躲在暗地里划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留下来的奇怪嗜好
你是在说你自己么?玉罗刹没有回话,只是在迷雾下挑了挑眉。
我是这样,吴明也是这样。沈羽叹气,坦然承认道。他抬起头来,讥诮着笑了起来:就连你,在江湖中声名如妖似鬼的玉罗刹,不也是披了这一身烟雾的皮,才敢四处游荡晃悠么?
虽然他说得轻蔑,但双方都知道,这不过是一种特意的嘲讽。江湖中人是害怕玉罗刹的神秘,但他们更加害怕的,却是真正散去了雾气的玉罗刹。
能够几十年来一切成迷,可想而知,真正知道他底细的人都死了。
所以有些时候,我都忍不住暗暗地猜想,沈羽意有所指:既然我们能这么干,那么,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着更加可怕、更加神秘,也更加可怖的人,也一直隐匿了行迹,如同不出山的仙,如同不出狱的魔,他们看着我们,就像是我们看着世人,眼中是如出一辙的蔑视和讥笑甚至是更加可怕的漠然!
玉罗刹沉默。
我想,如果吴明听到了我今日里的这番话,肯定会嘲笑我是自己吓自己。沈羽嗤笑道:他一贯如此骄傲,哪怕到了无名岛上,他也可以说是对名声没有兴趣,才会足不出岛,而只要他想,十五岁之前便可以名动江湖。
他这话说得其实也不错,他是这样,你是这样,而我也是这样。沈羽敛下眉目:但是他有一点和我们不同。完全不同。
他,是无所畏惧的,沈羽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他可以不做任何伪装地见人,而我却给自己带上了这幅面具,你也为自己披上了烟雾。
那只是因为,他无知而已。玉罗刹终于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声音也像是他的人,虚幻古怪、非男非女、不可捉摸,他冷冷地说道:如果他知道,恐怕他就会比今天的你我隐藏得更深。毕竟谁也想不到,你们青龙会,和我的西方魔教,其实都只是源出一人!
而且,更加令人吃惊的是,他笑了起来,笑声也如魔似妖:到了现在,我居然都还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他是谁,他是生是死?玉罗刹道:是否有留下更多的传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毕竟,他嘲讽道:你们青龙会才是他留下来的正支,而我的西方魔教,只是他随手布下的棋。
这才更能看出玉兄你的能力不是么?说到这里,沈羽也忍不住稍稍有些得意,虽然知道也许对方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在意,但是每一次谈到这里,他也总是会稍稍去夸一下对方,因为他知道,这夸奖,其实更像是一种炫耀。
当年初代的龙首以魔教为踏板,这才发展得起来青龙会。沈羽悠悠然说道:虽然在他离开之后,天枢阁下将重心放到了青龙会上,但是他在魔教中的势力却还是在暗地里被保留了下来。
虽然大人可以不要,但是哪怕是他抛弃的东西,也不是其他人可以毁灭的。那时候的天枢是这么想的,而也是因为他这样的想法,所以在之后的玉罗刹,才有了最初的资本,得以在魔教之中发展起了自己的势力,他的手段,既酷厉、又高明,他的心机,也深沉、又绵密,所以到了后来,如同滚雪球一般,苏玄留下来的这一支,如同鲸吞渊海一样,将整个魔教归为了一方,这才有了现在的西方魔教。
而之所以西方魔教有了现在的威势,沈羽说道:和我接收了先人的遗泽不同,玉兄你能有今天,才是百分百地依靠着自己的能力的成果,这,不得不令我好生敬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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