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个子不高,满脸肥肉的男子打开房间里的灯,走到凌云帆面前,轻蔑地问:“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凌云帆识时务,没有和他们硬来:“明天我就发工资了,会先还三千的。”
满脸肥肉的男子一巴掌甩凌云帆脸上,怒道:“三千?打发要饭的呢!小子,你清不清楚自己欠了多少钱啊?!”
凌云帆被打的头一偏,咳了两声,舔舔嘴角尝到了血腥味。
那男子点起一根烟,呛人的烟味弥漫在拥挤的屋子里,他看向凌云帆,语气一变,慢悠悠道:“其实哥哥这次来,也不是来为难你的。”
他说着,猛吸了口烟又吐出,拍拍凌云帆的肩膀:“是想给你一份工作,这工作赚的多,你如果愿意接,不出两年,就能把身上的债还清,怎么样?”
凌云帆强作镇定:“……什么工作?”
“诶呀,不是什么难的工作,就……”满脸肥肉的男子拿下嘴里的烟,斜睨凌云帆,啧了一声,“陪陪人。”
凌云帆到底还是个大学生,不懂暗里那些龌龊下作的事,疑惑:“我是男的,而且是alpha。”
男子嗤笑了一声,伸手拍拍凌云帆的脸:“你就庆幸你是alpha吧,很多大老板都想玩一次alpha,驯服alpha可比驯服beta或omega有意思,再加上alpha混到你这种地步的少之又少,物以稀为贵,老板们愿意出更多的钱来玩。”
“说起来……”男子掐住凌云帆的脸颊,左看看右看看,阴笑道,“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这张脸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闻言,凌云帆脸色变得煞白。
“带楼下车里去。”脸上堆肥肉的男子手一挥,不容置喙地说。
“哥。”凌云帆突然开口,亲切地喊了一句,“我知道了,我跟你们走,你让他们松开我,别拖着我啊,门口那楼梯窄,走不了两个人,等等挤着磕碰摔了,哐哐往下栽。”
男子眯眼看向凌云帆,目光尖锐如淬毒铁钩。
凌云帆:“你们有三个人,这屋子就一个门,我要跑也没处跑。”
男子笑了笑,一口烟吐凌云帆脸上,嘲道:“怎么?这么快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赶着让人玩?”
凌云帆垂头:“你也瞧见了,我住的地方跟狗住的一样,我早就受不了了,想赶紧把债还掉,过正常人的生活,反正贱命一条,不死就行。”
男子盯着凌云帆看了许久,沉默半晌,给旁边的人使眼色。
抓住凌云帆的两人松了手。
凌云帆揉揉肩膀,巴结地朝男子笑笑:“谢谢哥。”
男子朝门的方向努努嘴:“我告诉你,别给我搞小动作,走吧。”
“不敢的。”凌云帆前一秒还在讨好地点头,后一秒突然抡起胳膊,一拳揍在身旁大汉的脸上,将人揍趴。
他变脸速度之快,让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等讨债人回过神来时,凌云帆已经攀在了大开的窗户上,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身体砸在铁棚上又滚落在地,疼痛让人眼睛模糊但意识清晰,脑海中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喊叫着跑啊逃啊。
凌云帆按住伤臂刚跑出小巷,被漆黑的轿车碰倒在地。
在看到车主的脸时,凌云帆真的很想对着老天竖个不雅手势。
骨子里的轻狂年少和不服输是支持凌云帆走到现在的动力之一,现在让他以如此落魄丢人的形象出现在曾经的死对头面前,真是把他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摩擦,在光滑的地上摩擦。
凌云帆只觉得头疼欲裂,然后意识沉入黑暗中,毫无意外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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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八点,已是初夏,昼长夜短,此刻天光大亮,朗日悬空。
医院走廊临窗户处,医生认真地翻看着手里病历本,而他对面站着一名穿着黑衬衣身姿挺拔,模样俊逸昳丽,墨眸似皓皓星辰的男子。
此处是vip病房的走廊,高昂的价格很容易让人望而却步,所以偌大走廊无人走动,十分安静。
男子因担忧微微蹙眉,等着医生的开口。
医生推了推眼镜,抬起头:“病人浑身多处软组织损伤,左手手腕脱臼,轻微脑震荡。”
“严重吗?”纪沧海询问,声音清冷似深山溪泉。
医生道:“严重倒是不严重,都是得好好休息的伤,这几日注意饮食清淡。”
纪沧海松了口气:“多谢您。”
“您客气了,对了,病人已经醒了,你可以去看看他。”
纪沧海沉默片刻,轻轻地嗯了一声。
送走医生,纪沧海走到一间病房门前,亮白干净的房门无声地紧闭着,纪沧海揉揉眉心,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
门开的瞬间空气流通,病房内半开的窗户前轻柔的奶白薄纱窗帘随风飘荡。
坐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纱布的人呆愣愣地看过来,与纪沧海四目相对。
纪沧海想说话,但凌云帆先开了口。
凌云帆茫然地问:“……这是哪啊?你是谁啊?我……我又是谁啊?”
第6章 你和我什么关系
“知道这是什么吗?”
干净明亮的病房内,医生将一瓶矿泉水拿在手里,问坐靠在病床上,头缠纱布的青年。
凌云帆茫然地看了眼医生,沉默半晌,慢慢地回答道:“水。”
医生继续问:“有什么用处?”
凌云帆依旧是一副迟钝的模样,抿了下唇,才道:“口渴了可以喝。”
医生指了指矿泉水瓶身:“这行字念一下。”
凌云帆接过水,低头边看边读:“配料表,天然水,保质期,两年……”
“可以了。”医生打断他,又道,“打开它。”
凌云帆握住瓶盖往右旋,因手疼费了些时间,但显然清楚地知道该如何打开这瓶矿泉水。
医生若有所思片刻,看向站在床头边沉默不语的男人:“纪先生,我先去看看病人的脑部ct片子,一会再告知你有关病人的情况。”
“好。”纪沧海颔首,“谢谢。”
医生转身离开病房,贴心地把门掩上。
病房陷入落针可闻的安静中,纪沧海看着凌云帆,见他低着头,双手因局促不安紧紧交握,忽而抬头瞟自己一眼,又立刻垂眸。
像极了落入猎人陷阱铁笼中负了伤而无力反抗的小兽。
纪沧海打破了房间让人窒息的安静,拉了把靠背折叠椅放在病床边,面对凌云帆坐下,开口问道:“身上还疼吗?”
“啊?”凌云帆支吾,“哦……不,不疼,还好……”
纪沧海又问:“饿不饿?”
凌云帆摸摸瘪下去的肚子,干咽了一下,明明觉得饥肠辘辘,却因不敢多言而说:“还……还好。”
他的一举一动被纪沧海尽收眼底,纪沧海起身走出病房,不一会又回来,手里多了一个苹果和一把削皮刀。
“苹果,吃吗?”纪沧海将红彤彤的苹果举在凌云帆眼前。
“我没事,我不……”凌云帆的话还没说完,被他诚实的肚子的一声嚎叫给打断。
凌云帆双颊登时红得似能滴血:“……”
“吃苹果吗?不爱吃的话,我去问问有没有别的。”纪沧海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凌云帆连忙说:“吃。”
纪沧海‘嗯’了一声,在椅子上坐下,拉出床底的垃圾桶,修长白皙的手指拿住苹果和刀,眨眼间,苹果皮就被削得一干二净。
“给。”纪沧海将苹果递给凌云帆。
凌云帆接过苹果,咬了一大口,含糊道:“谢谢。”
纪沧海从床头柜的纸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擦手,他的动作缓慢有力,仔细地擦过包括指甲的每一处。
凌云帆边啃苹果边盯着他修长漂亮的手看,不自觉有些出神。
纪沧海忽然问:“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凌云帆莫名被呛了一下,一口苹果没咬碎,咕的一声咽下,他慌乱地用手背擦擦嘴角,低头嘟囔:“不,不记得了……”
纪沧海蹙了蹙眉,他说:“我叫纪沧海,有印象吗?”
凌云帆连忙摇头。
“那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家在哪吗?”纪沧海又问。
凌云帆继续摇头。
纪沧海:“过去的事,你一件都不记得了?”
“嗯……”凌云帆,“一件都不记得了。”
纪沧海沉默下来,食指伸长贴侧脸,中指曲起抵唇,不知在思考什么。
凌云帆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苹果,时不时偷瞟纪沧海一眼。
就在凌云帆第六次瞟纪沧海时,纪沧海抬眸,两人四目相对。
凌云帆吓一跳,慌张想收回目光,听见纪沧海用平静的声音说:“你不问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啊?”凌云帆老老实实问。
纪沧海缓缓张口,正要回答,几声叩门响打断了他的话。
护士小姐姐将门小心翼翼推开一条缝:“纪先生,主任让我来请你过去。”
“好,知道了。”纪沧海站起身,对凌云帆说了句等等聊,而后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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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医师办公室内,医生拿着脑部ct的片子,对坐在面前的纪沧海说:“患者的脑部没有发现器质性病变或退行性病变等脑损伤。”
“所以他为什么突然失忆了?”纪沧海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