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沐之立于高座之上, 脸上不辨阴晴, 甚至在濮怀瑾离开时,他都不曾伸手阻拦。
原本在濮怀瑾走时,宁怜也想跟着一同去,却被黛瞳拉住。
仙君当众离去,主上现在的心情一定十分不美好,宁怜现在走岂不更触了他霉头?
底下的人见裴沐之一语不发,也都不敢说话,大殿之内陷入寂静。
半晌后,才听到上面传来白玉杯落地的声音,酒水泼洒一地,价值不菲的酒杯也摔的四分五裂。
他们抬头时,只见裴沐之阴沉着脸,已经从高座上走了下来。
黛瞳见状,忙上前一步:“主上……”
“本座去找他,你们都散了吧。”
话音刚落,裴沐之已经化作一团黑气,不见踪影,大殿内只留下一众人面面相觑,婚宴的主角儿都走了,留下他们一群配角,这算什么事?
看到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寅煌却来了兴致,举步就也想离开,但是被陈轩一把抓住手腕。
陈轩问道:“你要去哪儿?”
寅煌抬眸,对上他关切的目光,慵懒的勾起唇,笑着回回答:“当然是跟过去看看咯。”
陈轩知寅煌素来爱看热闹,虽不会轻易出手,只是礼貌围观,但他还是有些犹豫。
不过此时寅煌却无暇顾及他,只觉得这不及地自己非去不可,他眸光闪过一缕明光,随即出声:“他们三人的关系,可没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说到这儿,语气里竟还能听出若有若无的兴奋。
当时在不及地一战,看到落空明的容貌,再加之裴沐之对他的特殊照顾,寅煌就隐约感觉到这位玄玉仙尊恐怕不简单。
在那之后,濮怀瑾不知为何陨落,上古洪流谷内混沌之气外溢,裴沐之被镇压,一十三洲两位仙尊反目,这些事的出现看似是偶然,但寅煌的直觉告诉他,其中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落空明长的和“那位”一摸一样,他便依此为线索去查,一查,果然就让他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倘若真如自己猜测的那般,落空明就是无邪尔的话,若待会儿那两师兄弟真打起来,裴沐之会帮谁?
寅煌边走边想,越想越来劲儿。
想来他心里是希望无邪尔能占上风的,毕竟百年前,他遭陈轩背叛,取回内丹后回到妖界,是无邪尔帮助他除掉了两个哥哥,顺带送走了他的父皇,他最终才能坐上妖皇的位置。
可说实话他也不想濮怀瑾死,到底是毓棠的父尊,若他死了,瞅那小团子指不定得有多难过。
“寅煌……”
陈轩低低喊了声。
寅煌听罢,侧过头来看他。
瞧着他欲言又止,似是有什么话想要说,憋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最终叹了口气,道:“算了,等从不及地回来我再同你说。”
寅煌默默的回过头去,心里嗤笑一声。
等从不及地回来,就是挖你心的时候,不管什么话等那时你恐怕都没机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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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沐之只身赶到不及地时,濮怀瑾已经召来渊尘剑,同落空明对峙,剑拔弩张。
仙界却不止落空明一人,他身后还跟了成百上千的仙门弟子。
只不过和宁怜描述的一样,他们眼睛青灰,表情呆滞,一个个仿佛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变成了受人操控的傀儡。
而他们之中,只有一人是正常的,那就是为首的落空明。
“师弟,多日不见,师兄很是挂念你,你却刚见面就拔剑相向,实在让人伤心。”
落空明说这番话时气定神闲,依旧是曾经玄玉仙尊那副温润谦和的模样。
濮怀瑾却没有心思跟他心平气和的说话。
即便赶来时,他已经按照宁怜的描述分析思索过很多种可能,但来到不及地,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还是震惊的无以复加。
“师兄,你为何如此?”
落空明身后的仙门之人中,有司天阁掌门、浮光宫宫主、落音峰峰主,甚至还有慕陵舟、逢煜和白果等人。
他们都一样,神情呆滞,嘴里含糊念念有词,失去神智,形同傀儡。
这是体内恶裂将善裂吞并后的征兆,起初是神志不清,浑浑噩噩,若不及时用双生裂将恶裂分离出来,整个人最后就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
被恶念操控,犹如行尸走肉一般。
濮怀瑾没想到落空明竟会利用此,操控仙门的人。
听到濮怀瑾的质问,落空明只是淡淡一笑:“为何?其实也不为何,只是想让师弟,没有华清仙尊的仙界,在本尊的带领下依旧党坚势盛。”
濮怀瑾眉头紧蹙,手中的渊尘剑又攥紧了几分。
只觉得眼前人真是疯魔了,难道他想要证明的方式,是让仙门众人为恶念所操控,使整个仙界沦为炼狱么。
他望着神色坦然的落空明,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师兄,你如此执迷不悟,才真是违背了师尊的苦心教诲。”
落空明随意露出一笑,本还想说些身后,却被濮怀瑾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
“他早已不是你师兄了。”
声音沉稳而磁性,濮怀瑾一愣,侧过头去,果然见裴沐之冷着脸缓缓走来。
见到裴沐之,落空明眼中的笑意更深,又瞥了眼一旁的濮怀瑾,看来两人皆是闻讯后便匆匆赶来,连喜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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