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报道后由梁飞白和丁安安分别带着前往各自的宿舍。实高宿舍条件尚可,一屋四人,上下铺;有一张大桌子摆在最里,正对门口;每人一个衣柜一个抽屉;有暖气有空调还有洗澡的地方,梁又卿觉得比自己初中的住宿条件强多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谁知其他叁位舍友都已经到齐——梁又卿打眼一看,都是“被驯化的”乖乖女,不过她倒不至于因“道不同”就故意惹是生非、欺负别人,只求个井水不犯河水。
梁又卿的床位在上面,丁安安没着急铺床收拾东西,先把小行李箱里头的书拿出来,给每个舍友分了一本牛津高阶、一本柯斯林、一本现代汉语词典和一本古汉语词典,然后又拿出来四个纸盒统共几百支笔芯放到大桌子上:“大家随便用。”她这是提前向同事家的孩子打听了高中得买什么东西,然后顺便买了。在丁安安看来,送其他东西——平板啊、台灯啊、零食啊,要么不能用,要么用处不大,总归都不切实际,买几本词典和一些刚需的文具倒是刚好。几位舍友明显有些不好意思,推搡一番后被丁安安叁言两语劝住了;梁又卿则目瞪口呆,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妈竟然这么大力气——她原以为小行李箱里没装啥呢!丁安安竟能提着两个这么死沉的行李箱轻松上楼!
之后,丁安安爬上梯子,边铺床边不动声色地同其他叁人闲聊,话里话外把舍友的情况了解了个彻底,也把她们夸得心花怒放。她很满意——欧阳怀山给囡囡安排的果然都是乖乖女中的战斗机,希望她们能对囡囡产生积极的影响。此外,她还把梁又卿塑造成了一个曾被校园霸凌、精神情况有些不稳定、学习比较吃力的小可怜,真诚表达了希望叁人学有余力的情况下拉她一把的诉求。
叁个涉世未深、不知人间险恶女孩儿对丁安安很有好感,也因此对她的话深信不疑,都忙不迭地地答应,看向梁又卿的目光充满了同情与怜悯。
梁又卿:……
好在收拾完宿舍后,丁安安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远离,她一步叁回头,恋恋不舍地同梁飞白离开学校。
梁又卿松一口气,和叁位过分热情的舍友一起走到教室。她前些年接触的都是开口闭口脏字儿的地痞流氓,除了白切黑的陈庄静,从未享受过乖乖女学霸们的关注与保护,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便硬着头皮冷着声:“你们别管我,我喜欢一个人。”——唉,她连冷酷点的重词都不敢用,末了还得添一句“拜托了”,以防她们纠结难受半天。
乖乖女一号想说些什么,被乖乖女二号阻止。她似乎是想循序渐进,微笑着点头同意,温温柔柔地开口:“到教室啦,我们先坐下吧。”
实高很懂如何在梁又卿的雷区蹦迪——67名学生,按入学成绩排学号和座位——把她讨厌的“成绩至上”理念贯彻得彻彻底底。她倒不是说因为自己成绩不好才讨厌这种,而是不喜欢凭借单一标准把一个人定性的行为。梁幼安是1号,她是67号,两人一个在东南角,一个在西北角,连线横贯整个教室,犹如天堑。
67号的桌子——是新加的,添在66号右边、后门的左边。由着这张桌子,开后门都不方便,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在这个班级是多余的。梁又卿自己瞧不起自己,便觉得别人都看出自己是关系户,缩着脖子坐下趴到桌子上,逃避着“他人打量的目光”,连穴里的东西都不能让她欢乐。
“唉……”她深深叹一口气——为自己即将度过的苦行僧一般的高中生活,也为自己迷茫的未来。突然,后门撞到她的座位上,有敲桌子的声音顺着桌椅、胳膊与头骨传导至大脑皮层,“咚咚”两声,是一种带着沉闷的清脆。
“让让。”同敲桌声一般、低沉中尚余一丝清脆、特属于变声期男孩子的声音响起。她抬头,逆光看到薄薄白色T恤下光洁滑嫩有力的胸肌,以及刀削一般轮廓分明的下颌。
……她呆滞两秒,激动地站起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