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证据,都能证明沈绪说的话,没有一句假的,更没有隐瞒。
但——
沈绪是故意的。
就像他擅长玩弄别人情绪的那种,用一些不经意的手段,促成了最后的结果。
江城上当,江家家破人亡。
“我很遗憾,没有能阻止他。”
恶心。
假惺惺。
用遗憾的口吻,说出这种话,沈绪是怎么做到的?
江煦捏紧了勺子,“你会遗憾吗?你遗憾的是,你的计划没有成功。”
仅此而已。
根本不是在惋惜这件事情。
“是吗?你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其实我还遗憾,当时对你母亲说出了那番话,如果不是我说了的话,她或许不会那么选择。”
一次又一次的,沈绪在用话挑衅他的底线。
从最开始就是,不断地试探他的底线,然后再一点点的踩碎。
沈绪就这么笃定,他的情绪会跟着走?
盲目自信。
江煦抿了抿唇,捏着咖啡杯的杯耳,一肚子火上来。
他真的很讨厌沈绪这种玩弄别人情绪的家伙,很讨人厌,又自以为是。
凭什么?
“我也遗憾,怎么会让你这样的人,踏进家门,还曾经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友。”
江煦站起来,“我家的事,不用你继续遗憾和操心,但是沈绪——”
“你这样做得到了什么?”
处心积虑,费尽心思。
什么都没有得到。
沈绪赢了吗?也不见得。
“一一,在你眼里,我得到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别这么喊我,恶心。”
江煦端起手里的咖啡,朝沈绪泼了出去,看着他衬衫被弄脏,四周惊呼声传入耳中,表情没变一下。
“沈绪,我可怜你。”
可怜他一个沈家最小的儿子,要靠这种卑鄙的手段去博取存在感。
沈家是什么好地方?
要是沈绪没有这些商业手腕,早就被赶出家门。
别人不知道,但他知道。
“别在暗中想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跟黎家使绊子,沈绪,你好自为之,否则迟早会自食恶果。”
放下杯子,江煦转身离开。
从来不知道,原来沈绪温和的皮囊下,竟然是这么的嘴脸。
他以前是怎么被沈绪骗的?
还是说,沈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他却没有发现。
推开咖啡厅的门,江煦看了眼时间。
还早啊。
这个点去画室的话,也只能——
算了,去看书也挺好。
江煦心里有点乱,就算在沈绪面前再镇定,亲自把这一层窗户纸捅破时,还是有些难受。
人性真是多样,什么样的人都有。
哦,他以前也是个奇怪的人。
奇怪到黎行舟第一次看到他,就忍不住把他划到了安全线以外的距离。
低着头看手机,想着要不要给黎行舟发消息,还是因为给秦鸣打个电话。
“傻站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江煦手机差一点飞出去。
怔了怔转身,惊讶地瞪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公司了吗?”
为什么会是黎行舟?
难道黎行舟送自己过来后,就没有走?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江煦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你是不是——”
“真厉害啊。”
黎行舟难得的脸上挂着明显的笑容,“刚才目睹了有位小朋友泼对方一脸咖啡的场景,应该拿手机拍下来,怎么会这么厉害,好凶——”
明显调侃的语气,惹得江煦急了。
伸手捂住黎行舟的嘴,顾不上四周看来的眼光,拖着黎行舟到角落。
“你真的没有走?”
手还捂在黎行舟的嘴上,江煦问完才意识到,连忙松开。
“你一个人见他,我不放心,他太狡猾了。”
黎行舟叹了声,靠在墙上,“他比你大了不少,那十几年的经验,始终让我不放心。”
“我才不会上当了,一次就够。”
江煦撇嘴,低头盯着鞋尖,“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在这里等我。”
“不想给你增加心里负担,知道我在外面等你的话,你应该会不自在吧。”
黎行舟勾住他的手,“这么厉害啊,一一。”
黎行舟的声音很好听,不算低沉,却能轻而易举地撩动别人,听在耳朵里,像是海水涌动的舒心。
江煦耳尖有点痒,头垂得更低。
「一一」是江城和林念给他取的小名,只有家里亲近的人才会这么喊他。
名字就是字面意思,他是两人唯一的孩子,独一无二,却又寄托了父母加在他身上的期望。
刚才沈绪这么叫他,他只觉得恶心,甚至一度不想要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
盯着江煦红了的耳尖,黎行舟发现江煦害羞的点,永远都超出他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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