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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家人一起用膳时,两个妹妹一直拉着她问来问去,陆莹的注意力也被转移走了,如今只剩一个人,她满心都是太子,也不知后来他有没有再遇到危险。
    她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最近是你一直在保护我对不对?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陆莹满心紧张,很怕她不理她,谁料片刻后,房内竟果然出现一个少女,她五官秀丽,神情冷厉,腰间依旧佩戴一个弯刀,正是秦大夫给陆莹把脉时,将秦大夫带走的那个黑衣少女。
    陆莹眼眸微不可查地一亮,她低声道:“你可否帮我打探一下太子是否安全回了宫?”
    说完,陆莹又赶忙摇了摇头,喃喃道:“不成,窥探帝踪是死罪,太子乃储君,他的行踪同样不能随意打探。”
    陆莹秀气的眉微微蹙起,随即又松开,笑道:“你既能出入皇宫,可否帮我给太子传封信?”
    陆莹怕她拒绝,正要双手合十祈求一下,谁料少女竟爽快道:“可以。”
    陆莹自然不知道,皇上曾叮嘱过落茗,不论陆莹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不违背律法,能帮则帮。
    陆莹满心欢喜,“太感谢啦!”
    她让木槿将纸墨笔砚拿了出来,狼毫笔提起又放下,她沉思半晌也不知该写什么,虽说已被赐婚,她私下给他传信终究不合规矩。
    陆莹干脆直接让落茗往东宫跑了一趟,问了问宋公公太子一切可好。
    落茗办事效率一向高,不过半个时辰就回了武安伯府,得知太子已安全抵达东宫后,陆莹紧紧悬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东宫,崇仁殿,孔雀蓝釉三足香炉里燃着提神熏香,太子审问完犯人,刚从地牢出来,他气质冷凝,衣摆上也沾了血,回来后,他就在反复洗手,许是神情太冷,整个人犹如地狱来的罗刹。
    宋公公小心走了进来,低声道:“刚刚陆小姐身边的人来了东宫,询问了一下您是否已安全归来,倒是个有心的。”
    这句“有心”,令沈翌洗手的动作停了停,半晌,他轻哂了一声。
    得知他安全无虞后,陆莹便躺下睡了一觉,这一觉她睡得很沉,梦中竟再次梦到了太子。
    太子脚步微晃来到了她床前,她乍一瞧见太子,整个人都有些无措,清醒后就爬了起来,太子眼眸猩红,瞧着很不对劲。
    陆莹下床给他倒了杯水,欲要喂他喝水时,他却打翻了茶盏,茶水洒在两人身上时,她听见他薄唇微启,让她走。
    陆莹惊醒时,手心出了一层薄汗,心脏也怦怦作响,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一般,久久未能回神。
    她不由捶了一下脑袋,后面的事,却没能回忆起来,听皇上说,他曾让人给她服过药,所以才忘记那晚的事。
    直到这一刻,陆莹才意识到,皇上虽将她带到了太子房中,实际上,给了她选择,是她为了报恩,选择留了下来。
    她不禁抚摸了一下腹部,神情不自觉柔和了些。
    外面太阳已下山,暮色逐渐四合,院内树影婆娑,听到动静莎草掀开了帘子,笑道:“正想喊您起来吃晚膳。”
    陆莹将手从腹部移开,撑着床坐了起来,随后才得知,下午秦臻竟来了府里。秦臻性情骄纵,不定会做出什么来,章氏不放心让陆莹见她,压根没通知陆莹。
    陆莹连忙追问了一句,“她何时离开的?可有为难母亲?”
    莎草如实道:“小姐放心吧,太太不曾吃亏,她并未呆多久,就被她母亲喊了回去,秦夫人还再三赔了不是,说日后定约束好她。”
    陆莹轻轻嗯了一声,丫鬟们井然有序摆好了饭菜,晚膳是四菜一汤,两素两荤,荤菜里还有营养价值极高的牛肉。
    以往陆莹不曾多想,只当府里有了进项伙食才变好,如今才意识到新厨娘,是在她呕吐的第二日进的府。
    分明是皇上的安排。以往胃口不好时,她吃的也比较少,想到腹中的孩子,她将餐桌上的饭菜吃了大半。
    莎草笑道:“小姐就该多吃些,脸上再多点肉就好了。”
    “就是,小姐太瘦了,如今也就肚子上有点肉。”
    她不仅身子单薄,下巴也尖尖的,几个丫鬟都希望她胖一些。
    陆莹没提有孕的事,只笑了笑。
    太子遇刺的事,并未传出任何风声,反倒是圣上为太子和陆莹赐婚的事,转眼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翌日巳时,一车又一车聘礼送到了武安伯府,郭府也知晓了这事,郭母原本已着手为郭禾备起了嫁妆,愣了半晌才接受这个事实。
    京城众位贵女皆觉得不可思议,万万没料到会是陆莹被选中,不少人想到了陆莹那张脸。少女肤如凝脂,眉若远山,唇若粉樱,五官无一不精致,定是使了狐媚手段,才勾得太子想要求娶吧?
    朝堂上各位大臣也很震惊,甚至有人认为皇上是对太子有些不满,才给他选个家世低的,唯有几人隐约猜到了皇上的心思。
    后宫淑妃等人却很欣喜,陆莹这般身份,以后自然无法给太子带来助力,她们高兴没两日紧接着皇上就给睿王、三皇子、四皇子皆赐了婚,每一个家世都不高。
    睿王的正妃是林府的嫡女,她的父亲官至六品,连陆莹的父亲都比不上,三皇子和四皇子同样如此,两人的王妃出身皆不算高,虽出身不高,这三位姑娘却性情温婉,端庄守礼,品行也很高洁,可见皇上选人时,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淑妃、贵妃自然不满意,再不满意,她们也不敢有意见,没看太子妃身份都不高吗?想到皇上只定了正妃,没定侧妃,日后她们可以选合心意的侧妃,心中这才稍微舒坦些。
    接下来几日,皇上竟又雷厉风行,对朝堂上的官员来了个大洗牌,贬的贬,调的调,甚至有革职查办的,一下动了数十位官员。
    淑妃和贵妃止不住的心惊,好几日都没睡个安稳觉,唯恐皇上会动她们的母族,好在皇上留了一线。
    睿王和三皇子也有些心悸,这些官员有不少已被他们笼络,每当自己人落马时,他们的心都在滴血,刚开始睿王还在因为陆莹被赐给太子而恼火,此刻,再无闲心去惦记陆莹。
    太子也将账本交给了皇上,睿王再次受到了影响,皇上甚至将他从户部调了出来,让他去了没什么油水的兵部。
    一时间,朝堂上大变样。
    说是大变样,李阁老却清楚,皇上早就有心整顿朝堂,打从前年锦衣卫就在收集各项证据,近来的调动不过是付诸了实践,其实一切有迹可循。
    时间缓慢流逝着,等朝堂上的风波逐渐平息下来时,已经过去二十日,距离陆莹与太子大婚仅剩五日。
    这段时间,陆莹一直待在府中养胎。
    章氏每日都会来她房中,给她讲京城的各种人际关系,也会给她讲一些后宅的腌臜事,她怕女儿入宫后,两眼一抹黑,遭人算计,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全部传授给她。
    章氏教导完今日的内容,才与陆莹说起一件重要之事,“明日是安王妃的五十大寿,前两日安王府就往府里递了邀请函,旁的宴会可以不去,明日安王妃的寿辰,咱们都得出席。”
    陆莹心中清楚,安王为救圣上已去世,圣上对安王妃一向尊重,她的生辰太子和皇子们皆会到场,不仅她,另外几个准皇子妃也得去。
    想到明日能见到太子,陆莹心跳有些快。
    第20章 再遇
    章氏叮嘱道:“你务必要小心,前几日府里的饭菜就被下了毒药。”
    因陆莹有孕在身,章氏对入口的食物格外小心,不仅会用银针试毒,还会让小老鼠试毒,前几日银针没能试出的毒药,老鼠吃完却昏死了过去。
    小老鼠出事时,章氏第一时间将进过厨房的丫鬟、小厮,控制了起来,其中一个丫鬟已逃离府中。
    她还报了官,这才得知饭菜里添了一种“葬红枝”的慢性毒,银针验不出毒性,人只吃一次影响不大,连续服用却会使身体器官逐渐衰竭,孕妇若服用很容易胎死腹中。
    昨日官府才寻到这丫鬟,可惜她已变成一具尸体,是被官差们从湖底打捞起来的,同样被打捞起的还有两锭金子,典型的人为财死。
    章氏总觉得不止一波人想要害她,面上也染了一丝忧愁。
    陆莹安慰道:“娘放心,女儿定会多加小心。”
    两人正说着话,莎草含笑走了进来,“太太,小姐,绣娘已绣好嫁衣,小姐现在试穿一下吧,若不合适,还可以再改一下。”
    陆莹颔首,让绣娘将嫁衣送了进来,嫁衣花纹繁复,衣袖以金线锁边,裙摆处缀上百颗色泽光润的珍珠,端得是流光溢彩。
    莎草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只觉得这做工当真是天下一绝,嫁衣并非是绣娘单独完成的,陆莹也绣了一部分,她换上试穿了一下,大小还算合适,孕期仅有三个多月,小腹尚不明显。
    她生得美,穿上嫁衣时,灼灼其华,美得不可方物,章氏都不由看愣了,忍不住顺了顺女儿乌黑的发丝,只觉得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也到了她即将出嫁的日子。
    陆莹换下嫁衣后,忍不住搂住了章氏的腰,像小时候一般,埋入了她怀中,眷恋道:“娘,晚上您陪我睡吧。”
    离出嫁的日子越近,她越有些慌,大抵所有的姑娘都是如此,会忐忑,会不舍,还没出嫁,陆莹已经开始想家了。
    章氏好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都要出嫁了,还黏着娘亲?”
    陆莹有些不好意思,直到章氏点了头,她才弯弯唇,笑得异常满足。
    坤宁宫,秦臻再次入了宫,这次她是被皇后娘娘喊来的,自打从护国寺被皇后娘娘带下山后,秦镇心中就积压着怨气,这次过来心中也不是多痛快。
    请完安,她就单刀直入道:“姑母喊臻儿来,所谓何事?”
    皇后娘娘将她拉到了暖榻上,满含担忧道:“姑母只是想叮嘱你几句话,听闻前几日武安伯府有个丫鬟,在饭菜中投毒,姑母怕你万一想不开也去针对陆莹,你万不可胡来知道吗?”
    这话母亲也叮嘱过她,秦臻眉宇间多了丝不耐,语气还算恭敬,“姑母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你有什么数?真有数,圣上赐婚后,也不会直接去武安伯府寻她,你别以为她父亲身份不高,就能为所欲为,说不准与太子有肌肤之亲的就是她,圣上将婚期定的这么着急,许是她肚子里怀着龙嗣,她若真有孕,你胆敢胡来的话,太子绝不会放过你。”
    这话不啻于晴天霹雳,秦臻瞳孔都不由一缩,她一直以为,皇上之所以让太子这么快完婚,是怕他“不能人道”的事影响到他,选个太子妃,为的不过是平息谣言,实际上,不少官员也是这么以为的。
    秦臻不由蹙眉,“那晚的人难不成真是她?不是什么歌姬?”
    皇后道:“姑母也只是这么一猜,怕你万一拿她出气,若她真有孕,届时连我也护不住你,明日去给安王妃庆生时,你勿要靠她太近,千万要隐忍,懂吗?”
    秦臻离开坤宁宫时,一张脸仍阴沉得厉害,红玉胆战心惊的,都不敢靠她太近。
    她走后,张嬷嬷边给皇后捏肩,边道:“娘娘高明,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借刀杀人。”
    她话音刚落,皇后就睨了她一眼,眸色暗沉,“胡说什么?本宫只是担心她误入歧途,对陆莹不利,才提点几句,什么借刀杀人?”
    张嬷嬷心中一慌,狠狠扇了自己一下,赶忙跪下请罪,“是奴婢失言,娘娘勿怪。”
    因惦记着给安王妃贺寿之事,陆莹母女睡得都不踏实,天蒙蒙亮时,就醒了。
    章氏亲自给陆莹梳的发,少女一头乌发如绸缎一般,垂落腰间,又密又黑,入手也异常光滑。章氏给她梳了个随云髻,少女肌肤雪白,随便一收拾就娇美动人。
    马车停在安王府门口时,章氏和陆莹相继下了马车,陆莹站稳时,好巧不巧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一袭宝蓝色锦袍,腰束玉带,脚踩黑靴,眉宇间夹杂着一丝阴郁,正是睿王。
    睿王也瞧见了她们,他英挺的眉微挑,朝她们的方向走了过来,章氏也瞧见了他。
    章氏拉着陆莹向睿王行了一礼,睿王的目光在陆莹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才笑道:“还未恭喜陆小姐喜得良缘,等下次再见估计就要喊太子妃了。”
    他虽然在笑,眸中却没有笑意。
    陆莹神情微顿,恰好这时,管家亲自迎了过来,陆莹便后退了一步,对睿王做了个请的姿势,“殿下先进去吧。”
    她五官虽柔美,神情却淡然,瞧着不卑不亢的,睿王轻嗤了一声,本想抬脚进去,余光却瞥见了太子的马车。
    他没再离开,而是站在了陆莹一侧,恰挡住她的视线,他笑道:“陆夫人和陆小姐先进吧,陆夫人是长辈,长辈在,哪有晚辈先进的道理?”
    他语气亲昵,举止优雅,端得是风度翩翩。
    章氏自然清楚他心思深沉,阴险狡诈,素有笑面虎的称呼,章氏并不希望与他扯上关系,直言道:“王爷身份贵重,在您跟前,哪有什么长辈之分,您先进吧。”
    睿王笑得温文尔雅,“那就一起吧,再不进去,要堵道了。”
    确实要堵了,后面紧挨着又来三辆马车。
    章氏并未认出太子的马车,怕再耽搁下去,真会挡道,也没再谦让。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沈翌才下车。
    宋公公不由拧眉,只觉得这位准太子妃与睿王也太熟稔了,难不成私下真有什么关系?宋公公小心窥了太子一眼,沈翌面色沉静,神情冷淡,眸底也没什么情绪,与之前没什么区别。
    睿王一直不紧不慢地走在她们身侧,时不时与她们搭句话,陆莹虽无奈,也不好直接赶他走,只胡乱敷衍着他,总算来到安王妃的住处时,陆莹才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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