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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他下意识把司哥要吃的糕点全都给桑棉了,哦草啊,真是奴性。
    “叮——”打火机发出清脆如玉石的声音,幽蓝色的火苗窜起,烟草味夹杂着压抑的危险气息交融在一起。
    盛时和和平齐齐打了个寒颤。
    司哥戒烟很多年。似乎是跟桑棉在一起后,就戒烟了,说女孩子吸二手烟不好,那时候还勒令他们也戒了。
    这么多年都没有再抽过烟。
    谁能想到昔年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北城三恶霸,后来一个进娱乐圈当了明星,一个当了外交官,还有司哥进了军区一路高升之后,突然之间脑筋不好,弃军从商了,并且在商圈混的风生水起,险些气死他爹和他外祖父。
    这次三人好不容易都有时间,决定小聚一天,结果一大清早竟然遇到了桑棉。
    天要亡他。
    盛时哆嗦了一下:“司哥,我重新给你买一份?”
    这都是什么癖好,好端端的怎么就爱上甜食了。
    “算了,不想吃了,开车。”男人低哑开口,俊美面容冷硬如玉石,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一句桑棉,唯独指尖夹着的烟,忽明忽暗,透着一丝猩红,燃烧,殆尽。
    第2章
    桑棉从学术交流会的会场回到酒店,已经下午三点,胃隐隐作痛,她这才意识到全天都没有吃东西。
    她有胃病。
    常年的饮食不规律造成的,这些年已经习以为常。
    酒店外,天阴恻恻的,好像是要下雨。她订的酒店在京大附近,下楼就有各种美食,只是毫无胃口。
    她看向带回来的点心,拆开精美的包装盒,是三盒江南点心,做的精致可爱、晶莹剔透。
    她很喜欢吃甜食。
    小时候家里穷,她又体弱多病,经常生病,那时候姥姥会特意托人买一袋冰糖回来,吃药的时候,就给她冲一碗糖水,摸着她的脑袋,慈爱地笑道:“阿棉喝了这碗糖水就不苦了。”
    后来她的学习成绩优异,拿的奖状无数,姥姥总会笑眯眯地给她塞几颗糖,说:“阿棉多吃点甜的,日子就会越来越甜。”
    后来家里条件慢慢好转,她也渐渐养成了吃甜食的癖好,每当她坚持不下去,觉得前路黑暗无光的时候,她就吃甜食,就像幼年时的那碗糖水一样,喝了就不苦了。
    桑棉看着盒子里精致的点心,挑了一颗粉嫩如樱花的团子,轻轻咬了一口,淡淡的糯米香和清甜的香气弥散在舌尖。
    是甜的,她垂眼,唇角扯出一个急不可见的弧度,笑容一闪而过,泛着微微的苦涩。
    天光渐渐暗沉下来,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雨夹雪,雪花一点点地飘落,满城尽染霜花。北城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早。
    她强迫自己静下来心来。七年,无数个日日夜夜,她便是这样熬过来的,在大西北的荒漠里,枯燥地一遍又一遍地做着自己的研究。
    没过多久,手机便响了,无人接听之后,对方给她发了一条信息:“阿棉,有时间给静姨回个电话。”
    她沉默良久,默默将短信删除。
    方静宜是她母亲的闺中好友,在那个年代,两个戏剧学校出来的漂亮女生,因为家境贫寒,又有野心,一起在北城闯荡成为了好朋友,只是后来两人却有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母亲追求冒险刺激,漂亮却无脑,被男人哄骗便漂洋过海地去了海外,听说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居无定所,不知生死。
    而方静宜则更有手段,凭借着高智商和情商,攀上了豪门,斗垮了无数的对手,成功嫁入豪门,坐享权势地位。她攀附的豪门门第太高,在北城的圈子里都算是一个传奇。
    她已经数年没有跟方静宜联系,刚离开北城的那两年,方静宜每个月都会给她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她的近况,还拿着母亲的行踪来吊着她,后来得知她不会回北城,就断了来往。
    算起来,有四五年了。
    如今她刚踏上北城,对方就试探地打来了电话。
    只是这一次方静宜会失望吧,她再不能做她手中的那柄刀了。
    因方静宜的那通电话,桑棉晚上噩梦连连,一会儿梦到大一那年的雪灾,厚雪压垮了屋舍,姥姥在雪天不小心摔伤,一会儿梦到她初到司家的光景,方静宜领着她进门,笑道:“这是桑棉,今年的省高考状元,阿烬明年不是要高考了吗,可以让桑棉帮着补习。
    这孩子命苦,老家屋舍因为雪灾塌了,姥姥又住院,我受她母亲所托,不能不管她的。”
    梦境的最后,她走在积雪的庭院里,雪下的极厚,寸步难行,张扬肆意的少年从身后抱住她,在耳后低沉暗哑地笑道:“阿棉,你可真是雪里的笨兔子,我背你过去。”
    梦醒之后,枕头有些潮湿,她起来看着外面的大雪,继续写着论文,等天亮之后,这才去起身去交流会的会场。
    这次的学术交流会有一周时间,第一天基本是走过场,下午三点就结束。
    导师带着陈升等人有应酬,她一贯不参与,出了会场准备回酒店写论文。
    “桑小姐。”黑色的轿车停在会场的门口,保镖下车将手机递给她,“夫人让你接电话。”
    桑棉眸光微暗,见司家的人堵到了会场门口,显然方静宜知道她来北城参加学术交流会的事情。
    “是阿棉吗?”温侬软语的江南腔,透着一丝妩媚韵味,方静宜笑道,“好些年没见了,我让司机去接你,晚上来家里吃个便饭。”
    桑棉眼帘微垂,低低说道:“静姨,我去司家不合适。”
    对方笑道:“你司叔出差,阿烬也不在,他上大学之后就搬了出去,一年也回不来一次,逢年过节都去他外祖父家。
    这些年有老爷子给阿烬撑腰,就连你司叔都管不到他,更别说我这个后妈了。就是叙叙旧,顺便将你母亲的事情告知你一声。”
    方静宜说完就挂了电话。她的手段一贯强硬。
    桑棉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许久,将手机还给保镖。
    司家别墅在寸土寸金的地段,整条长街都清幽僻静,日夜都有警卫巡逻,陌生车辆禁止入内。
    桑棉到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道路两旁的百年老树积雪皑皑,长街的墙头,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柿子树上还挂着一树黄澄澄的霜冻小柿子,枯枝红果,说不出的喜人,就跟那年她第一次来司家一样。
    警卫放行,车子畅通无阻地进了别墅区。
    管家来开门,桑棉站在门口没进去。
    如果当年的她第一次来司家,是年少轻狂不懂事,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么七年后,这栋别墅于她而言,便是梦想死亡的地方。
    方静宜找她必有目的。她站在门外听就好。
    “夫人,桑小姐来了。”
    “嗯,让她进来,我这边还有客人呢。”
    桑棉没有动,会客厅内传来方静宜的笑声:“这孩子,性格内向怕生,我去看看。”
    方静宜从会客厅的屏风后走出来,一身婉约精致的红梅白雪旗袍,鹅蛋脸素净妩媚,只手腕上带了一串翡翠玉珠,翠汪汪的,贵气逼人,唯独眉眼间透出几分的精明世故。
    “静姨。”
    “怎么不进来呀。”方静宜微笑地上下打量着桑棉,一眼就看破了桑棉这七年的近况,清贫、学术气息浓郁,最关键的是七年过去,她的气质依旧清冷,就如同最后的一块净土,这些年竟然没有被社会的污浊之气沾惹半分。
    这世上从来不缺美貌的女人,但是缺高智商、气质清冷有着浓郁学术气息的清纯美人,难怪当年……
    方静宜隐秘一笑,见桑棉对她戒备心重,倒也没有勉强,吩咐管家将准备好的一篮子东西拿给她,笑道:“今日不赶巧,来了客人,你母亲的事情我下次再与你说,阿棉,你真的不留下吃晚饭?”
    桑棉浓如鸦羽的睫毛微敛,果然,她也没指望方静宜能真的将她母亲的事情与她说明白。不过是找她来的借口罢了。
    这些年了,有什么话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的。
    “夫人,这就是你说的远房侄女吗?”
    中年男子的身影从屏风后出来,衣冠楚楚,看见桑棉的第一眼就被惊艳到了,笑道:“果然江南出美人。”
    “阿棉,这是闵先生,是你司叔的朋友。”
    桑棉抬眼看方静宜,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薄唇勾起一个几不可查的讥诮弧度:“既然静姨有贵客,我便不打扰了,我母亲的事情也不用与我说了。”
    她母亲生下她便抛弃了她,这些年来她和姥姥相依为命,也算不上苦,她已经过了需要母亲的年龄了,方静宜想凭此拿捏她,绝无可能。
    方静宜今日目的已经达到,笑道:“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不用了。”桑棉冷淡拒绝。
    “呵。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一道低沉的嗤笑声传来,伴随着引擎熄火的声音,车门被重重关上,迫人的压力挟着冰寒刺骨的风雪一同袭来。
    桑棉浑身僵硬,心坠入了冰冷的冰窟里。
    方静宜脸上笑容也淡了几分,神情透着几分的忌惮。
    “我先回去了。”桑棉声音低哑,转身离开,黑色的库里南横在路上,男人一袭黑色大衣,站在车门前,指尖夹着烟。
    别墅门口的雪早就被人扫尽,桑棉走的艰难,对方冰冷的视线压迫而来,只是没有拦她。
    一路浑浑噩噩地走出别墅区,她在长街的雪地里滑了一跤,这才回过神来,手掌火辣辣地疼。
    她爬起来,站在高墙下,看着探出墙头的黄澄澄的小柿子。
    第二次了,擦肩而过。
    这也应该是最后一次吧。
    枝芽上的小柿子在寒风中摇摇欲坠,最终“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弯身想去捡,手腕被人攫住,身后冷冽的寒风被人挡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张力。
    桑棉脸色微变,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身后是冰冷的高墙,身前是男人刀削斧凿的俊美面容,七年未见,他由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变成了深沉内敛、成熟克制的男人。
    阿烬。她眼底弥漫出氤氲的雾气,想开口,却终是什么都没说,想挣脱,对方却握的更紧。
    司烬英俊的眉眼微阴鸷,高大的身躯堵住她所有的退路,冷冷说道:“桑棉,这一次,你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回北城的第一天就去他常买的那家糕点店铺,第二天就来司家见他的继母,其中还有一个可以做她叔叔辈的中年男人,所以,这一次她的目标换人了吗?
    手腕被他握的生疼,桑棉脸色微白,心底生出一丝可笑的荒谬感,声音也冷了几分:“没有,我可以走了吗?”
    走?男人俊美的面容喜怒未知,攫住她的手腕,眉眼压抑地说道:“你要去哪里?阿棉。”
    最后两个字低沉的不像话,像是那些无数个夜晚,在耳边沉沦的低语。
    第3章
    桑棉被他困在炙热的身躯和冰冷的高墙之间,看着他眼底翻涌的隐怒以及眼角的泪痣,想起第一次在司家见到他的情形。
    七年前,冬。
    “桑小姐,请稍等。”管家微笑地带着她进了会客厅,外面天寒地冻,屋内温暖如春,桑棉看着屋内价值不菲的陈设家具,没有坐,站在窗前,静静地等方静宜。
    管家上了点心和茶水,便安静地退下。
    她看着窗台下插在高瓶里的一株霜冻红梅,内心焦虑且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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