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星稚其实很少梦见苍山。
这是她出生之地,当初在苍山时她十分自由,不管是去什么地方都有一大堆灵兽在身边跟上,十分威风。
后来被仙族的人找到之后,她才被接到了仙界,就很少会来到苍山了,后来苍山被大火烧毁,变得光秃秃的,宴星稚就再也没来过。
一梦回到郁郁葱葱,百兽成群的地方,宴星稚舒坦地趴在树下乘凉。
正舒坦着,就听到周围有异动,还传来了人的脚步声,她从树后探出头一看,率先看到一抹赤红。
就见牧风眠站在树下,光影洒在他的身上,赤色的长发轻飘,金色的仙衣颇为耀眼,手里正提着一只白毛小兽。
宴星稚看见他,心中的惬意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当即就跳出来冲他叫喊。
牧风眠随手丢了小兽,两步走到她面前,将她看了又看,眼眸里写满了疑惑。
宴星稚被他看得极为别扭,怒道:“你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下来?”
牧风眠问:“难不成白虎神族的真身,实际上是黑毛虎?”
宴星稚闻言一愣,赶忙低下毛茸茸的脑袋,就看到自己身上的毛色变得漆黑无比,相比之下金色的虎斑都不太明显了,当即大惊失色:“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美好的梦一下子变成了噩梦,宴星稚的身影开始模糊,仿佛要从梦中醒来。
牧风眠见状,忙弯腰将她提了起来,蓝眸盯着她:“先别急着走。”
宴星稚在他手中挣扎,张开虎口就要咬他,牧风眠一松手,她在空中一跃,落到一丈之外,落地时摇身一变,幻成人形。
她平日里喜欢穿白色衣裙,肌肤胜雪,双腕上各戴着一个串了几个铃铛的细镯,墨黑长发结成辫子坠在脑后,双耳挂着一颗奶白的尖牙,坠着金黄的流苏耳饰。
眉毛一压,那双极美的眼睛看上去就凶巴巴的,瞪着牧风眠。
这便是宴星稚平日示人的模样,先前出现在万器城的神体倒是极少有人能看到。
乍然一见,牧风眠神色有一瞬的恍惚。
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阳光璀璨的午后,她在神族学府的大门口,当着众人拦在自己的面前,下巴一扬脸上尽是娇纵,嚣张地问道:“你就是牧风眠?”
分明才一千多年,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一样。
虽然对于神仙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不过细数之下,才知需度过多少个春夏秋冬,才能走完这一千多年的光景。
的确是挺久的。
“这段日子里,你可曾想起过我?”牧风眠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宴星稚听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双眼一弯笑了,像是初融的春雪,极为明媚。
牧风眠怔然。
宴星稚不是不爱笑,只是每回看着他时,那双眼眸里都盛满敌视,这么长时间过去,牧风眠好像有些忘记当初为何会与宴星稚关系恶劣到那般地步。
这乍然的一笑,一时间让他分不清这是宴星稚的梦境,还是他的梦境。
继而就听她凶狠道:“你在说什么屁话?吃我一记惊天铁爪!”
好的,现在分清楚了,是她的梦境。
作者有话说:
牧风眠:想我没?
宴星稚:吃我一爪!
牧风眠:好的,下次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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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新门规
宴星稚梦到自己变成皮毛变黑, 还梦到了讨厌的人,一时间睡得有些不大安稳,在藤椅上扭了一下, 皱起眉毛。
赵寡妇在一旁看见了,以为是少主觉得冷,就回房中取了厚厚的毯子盖在她身上,结结实实地包裹住, 这才放心地退到一旁坐着, 重新拿起针线来, 低头绣着。
冬季要来, 她想给少主缝制一件袄子。
梦境中, 宴星稚迎风而立, 与牧风眠隔空相望。
恍然间千年已过,这段时间宴星稚虽然是死了,但她的神识却好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重聚, 陷入一场漫长的昏睡之中,没有梦也没有意识, 只感觉睡了很长很长时间, 醒来之后,便到了这人间之中。
对于出生也不过几十年的宴星稚来说, 千年已算是很长的岁月。
而今再次看到牧风眠, 虽是在梦中, 宴星稚心里也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牧风眠躲过她的爪子,轻轻扬眉:“一见面就要动手?”
宴星稚问:“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中?”
他自是不会说出是他自己进来的,反而倒打一耙:“这是你的梦境, 你不该问问你自己吗?”
宴星稚果然被糊弄住了, 面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但随后又道:“不对,我不可能在苍山梦到这样的你,定然是你自己进了我的梦境之中。”
牧风眠倒是意外她反应还挺快,毕竟当初他去苍山的时候,已经是大火焚烧之后了。
他索性也承认了,扬了扬下巴问:“那你觉得我入你梦境是为何?”
宴星稚沉思了一瞬,说道:“难不成是你知道我刚回来神力还未完全恢复,害怕我找回身体之后将你踩在脚底,所以想趁我病要我命?”
牧风眠对她丰富的想象力叹为观止,忍不住鼓掌,“我若要对你动手,用得着挑时间?”
宴星稚冷哼一声,“休要否认,你就是这种卑鄙之人,尽做些小人行径。”
他听后也觉得颇为纳闷,好笑地问:“我做什么小人行径了?”
若是说起牧风眠做的那些恶劣事,宴星稚能说上三日三夜,自然是数不完,便道:“多了去了,你自己心里清楚。”
许是说起从前,宴星稚思绪被牵动,导致整个梦境也开始变化,从郁郁葱葱的苍山逐渐幻化成高低错落的琼楼玉宇,脚下踩的落叶土地也变成了大块的地砖,神族学府那气派的柱门屹立于天地之间。
上三界的天总是很高,视野瞬间变得无比开阔。
神族学府的仙族神族子弟在其中来来往往,路过的时候皆朝着一个方向投去目光。
只见那高大无比的柱门旁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臂中皆挽着一杆旗,立于烈阳之下,精致的面容上俱是不服气的神色,周遭空了一大片,没人敢靠近。
宴星稚一看,鼻子都气歪了,这正是当年神猎会上她与牧风眠大打一架之后,神族对两人做出的惩罚,握着和解旗在学府门口的柱门旁站了整整一日,让来往的人看足了热闹笑话。
牧风眠目光落在柱门旁的两人身上,也忍不住笑了,说了句风凉话,“多威风啊,才来神族区没多久,你的名号便无人不知了。”
宴星稚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纵身一扑便朝牧风眠亮出利爪,抬手就要抓花他那张善于蛊惑人心的脸。
牧风眠将身子往后一仰便避过,动作看起来极是懒散,却又十分快,让宴星稚的每一击都落了空。
两人交手多回,牧风眠早就摸清楚了宴星稚的攻击路数,只要她不祭出问情,他都能轻易应付。
看他这般游刃有余,自己的攻击有屡屡落空,宴星稚怒火越来越盛,虚晃一招来了个声东击西,一把就抓住他的右臂,张开虎口,一口利牙冲着他的脖子而去。
牧风眠偏过头闪躲,同时捏住了她的两颊,一下就制止了她往前的力道。
他低头,就看到宴星稚那一对尖利的虎牙,想起自己也没少在这对尖利牙齿下吃亏,便皮笑肉不笑道:“差点忘了,你这对虎牙平日里作恶多端,正好就趁着你神魂离体,我去将你的一口牙全磨平,看你还往后还怎么咬。”
宴星稚一听,顿觉这是个大噩耗,惊得眼睛都瞪圆,使劲挣了两下,没挣开,气道:“你敢!”
牧风眠倒是没想到随口一说能让她露出如此惊吓的表情,不由笑道:“我如何不敢?”
宴星稚又用另一只手掌蓄力推向他的胸膛,也被他顺势扣住,将她双手牢牢桎梏住,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就变得极为贴近,她几乎半靠在牧风眠的怀中。
赤色的长发垂下来,经风一吹便拂过宴星稚的脸颊,带起一阵痒意。
几番挣脱不开,宴星稚气得大骂:“狗风眠,放开我!趁虚而入算什么本事,有胆等我找回身体之后再来与我一较高下。”
牧风眠手中一用力,捏着她手腕的力道就痛得她脸色一变,“我可不是来与你一较高下的。”
宴星稚气道:“我管你是来做什么的,滚出我的梦!”
他垂下头,敛了敛笑意,凑到她面前来,声音低沉,“我问你,清屿剑在何处?”
宴星稚有一瞬的怔愣。
当年捅破天隙中的万魔封印,用的就是六界第一神剑清屿,那是牧氏神族的至宝,也是牧风眠的随身剑,宴星稚当年用它在黑雾峡谷上的一战可谓是惊天动地,清屿剑的剑意无比强大,战意更是凶猛,饶是天生好斗的宴星稚也难以掌控。
后来她死于乱战,问情自封,清屿剑的气息也随着她一并消失,没人知道那柄神剑落在了何处。
但清屿剑毕竟是认了牧风眠当主人的,神剑有意识,能与主人产生共鸣,就像问情与她。
宴星稚有些讶异这一千年的时间里,牧风眠竟然没能找到清屿剑。
宴星稚在死之前的确是把剑藏了起来,但过了那么长时间,清屿剑还在不在那个位置,倒也未可知。
不过她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牧风眠。
她又不是傻子,万一前脚告诉了牧风眠,后脚他就提着清屿剑找上门两下给她砍死,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脑袋?
宴星稚偏过头,“不知。”
牧风眠视线在她脸上停顿了一下,“清屿剑是我的。”
宴星稚就不耐烦道:“我又不是不知道,炫耀什么?”
牧风眠被气笑,“我这是在炫耀吗?我是问你它在哪里,是不是该物归原主了?”
宴星稚一副要跟他吵架的样子,语气很冲:“我说了不知道,你聋了?”
牧风眠狠狠往她脸颊上捏了一把,说道:“用你这愚笨的脑子好好想想。”
她痛叫一声,一下就从藤椅上惊醒做起,声音还把旁边打瞌睡的赵寡妇吓醒了,连忙站起来问:“少主,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吩咐吗?”
宴星稚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脸颊,并没有什么痛感,方才的所有只不过是梦而已。
没想到在梦里都不得安宁,她当即大怒,拍桌喊道:“将左护法给我叫过来!”
赵寡妇见她气得脸都红了,赶紧跑出去禀报荀左,荀左守在门边左右为难起来,不知是进去将风眠神君唤醒,还是跟少主说左护法正休息去不了。
正想着,门就从里面被拉开,牧风眠抬步走出来。
他背上的伤势已经暂时愈合,还换了件拢着金纱的白衣,墨色的长发高束垂下长长的红色飘带,面上没有表情却也不显冷漠,那双漂亮的眼睛仿佛天生带着笑,端得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样。
“风……左护法,你背上的伤可好些了?”荀左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侧旁,恭敬问道。
牧风眠应了一声,“少主找我?”
荀左暗暗吃惊,没想到风眠神君还真改口了,强作镇定地点头道:“是,左护法可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