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女士盯着她看了那么两秒,最终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
对于家里的一切她都再清楚不过,所以她也知道这段感情完全是胥燃一头热地栽了进去,怪不了覃与,哪怕再如何欣赏胥燃这孩子,她也绝不可能在站不住脚的情况下去指责自家孩子薄情玩弄人心。
她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不自觉地思考起来:这世上当真有能够管得住覃与的人吗?
想到覃与将来极大可能会出于利益考虑联姻一个同样爱玩的富二代或是冷淡薄凉的霸总,婚后夫妻俩就过着相敬如冰的日子,做着流于表面的塑料夫妻时,赵女士深深地皱起了眉,再一次决意得趁着覃与完全独立之前替她相看一个不错的男孩子才行。
对于自家奶奶没有问询关于胥燃一事覃与还是非常开心的,怀着这份从昨晚一直持续到下午又补了一个好觉的好心情,覃与告别了打扰一周的赵女士,乘车来到了学校。
之所以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回学校,一来是她已经缺勤了一周多的时间,二来是周二下午的体育课,继上次和邱让一起爬山过后她就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期间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到学校,因而也一直没能吃到他承诺的“爱心便当”。不过他倒是一日不落地把自己做的成品发了图片过来,单从卖相看确实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好了。
覃与走到班级后门时发现本该下去操场集合的学生们此刻竟齐聚在教室里吵成一片,她的身影刚出现在窗户处就被面向窗户这边的同学发现,继而惊喜地叫出声来。
“覃与!覃与来了!”
一片喧嚣声中这道惊喜的喊叫声好似一道噤声咒让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那几个捏着拳头几乎要出手的男生也霎时清醒了不少。
“这是怎么了?”覃与含着笑从自觉分开的人群中走了过来,停在捂着额头依然不断有血从手缝之间流下来的宴倾面前,“嗯?艳艳?”
已经沾了半脸血的宴倾被她指尖一碰,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化作圆滚滚的眼泪从眼眶砸出:“覃与……”
宴倾在班级中的形象一直是沉稳大气的温婉闺秀,别说流泪,就是生气都很少有。而今众人见到她委屈得流眼泪,顿时七嘴八舌地开了口,说的不外乎还是那个着名的话题人物,喻殊。
覃与早在看到宴倾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她对面站着一脸有恃无恐的女主,不过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分给对方一个眼神,哪怕此刻众人的发声都指向了她,覃与仍旧只专注地看着面前的宴倾。
“我先带你去医护室。”覃与将人从座位上拉起来,正好看见谭潇潇领着班主任脚步匆匆地进了教室,“那剩下的事,就交给老师处理。”
她对着班主任点了点头,牵着还在掉眼泪的宴倾离开。
石老师当了快二十年老师,只觉得这段时间教得格外艰难。她不是没教过刺头,但再刺头终究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克星能压制一二,唯独新来的这个喻殊,捅天捅地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不到半个月,给她的口头的批评教育到严词警告何止五六次?偏这人半点不放在眼里,对宴倾的针对如今已经上升到了流血层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扫视一圈:“喻殊游柏留下,其他同学下去上课!”
游柏紧掐着拳头,目光沉沉地抬起头来,站在他对面的喻殊含笑看着他,唇角讥诮地扬起。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逃不掉的,游柏。”
指尖的红印仍残留在掌心,那点痛楚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想到宴倾那半张脸的血,他只觉得呼吸困难。
那种曾被喻殊支配的恐惧又一次,借着那恐怖的红色,笼罩住了他。
“你看,你不听话,受罪的就是你身边的人哦。”
“你真的打算就这样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吗?”
她不止一次地对他身边的人下手,只是大多数人在经历过一次谩骂或是恐吓后就果断远离了他。而今,在他以为宴倾甚至是整个一班的同学能够让他从往日的担惊受怕中安定下来时,喻殊明目张胆地在教室里动了手。
又是去办公室。
又是所谓的批评教育。
然后又是新一轮的继续针对。
真的有用吗?
浑浑噩噩走出教室的游柏感受到了贴近耳边的那人气息,森冷的,一切尽在把握中的笃定:“游柏,主动点来我身边,不然今天的一切只会是开始,我向你保证。”
喻殊看进他灰暗一片的双眼,露出一个近似残忍的笑。
反复确认过叁次不会留疤后的宴倾终于松了口气,她坐在床上自下而上地紧盯住替她擦脸的覃与,乖得不像话。
“那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收拾好一应药品的女校医端着托盘出去,还没忘替病人拉好隔帘。
“主人,我差点就毁容了。”一路上享受了好半天覃与温柔的宴倾得寸进尺地抱住覃与的腰,委屈巴巴地诉着苦。
确信她脸上再没有任何残留的血点后,覃与安抚般亲了亲她另一边的额头:“没事了。”
宴倾双眼骤亮,恨不得这会儿长个尾巴出来表达一下自己的欢快。
谭潇潇叁人掀开帘子进来就见着宴倾抱着覃与撒娇这一幕,一时之间关心的话全忘了个干净,一脸诧异地看着与平日形象对调的两人。
“她没事,放心吧。”覃与侧身,宴倾只好不甘不愿地放下手臂,当然她时刻谨记着覃与的叮嘱,没敢把这点心思摆在脸上。
听到宴倾不会留疤,叁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姚黄又气愤地骂了几句始作俑者喻殊,谭潇潇倒是意味深长地问起覃与学校这次会如何处理再叁挑事的喻殊。
覃与有些诧异谭潇潇的敏锐,摸了摸乖乖把头凑过来的宴倾轻声道:“怎么说宴倾都是寄住在我家的,她出了事,我爸爸也不能坐视不理。”
谭潇潇松了口气,只觉得离自己的安宁日子又近了不少。
她起身推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姚黄和林丹曦离开,扭头对着又抱住覃与的宴倾说了句:“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回去上课了。”
医护室又恢复了安静,宴倾眨着眼有些不安地看着覃与:“覃叔叔真的要为我这点事来学校吗?”
她很有寄人篱下的自觉,虽说覃与对外说的都是她是覃家有故的世交寄养在覃家的孩子,而覃珏也一直待她很好,但宴倾一直都对自己的身份处境认知很清晰。她不觉得自己这次受伤值得惊动覃珏来为她讨公道,哪怕学校真的把电话打到同为她监护人的覃珏那里,覃珏也一定会在征询覃与意见后做出行动。换言之,覃珏来与不来,做主的都是覃与。
很明显,刚刚谭潇潇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去问覃与。而覃与给出的答复已经非常明确了,她会让覃珏出面来解决一班目前这个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她受伤与否已经不再是关键,她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覃与不再希望有任何人破坏一班安宁的导火索。
宴倾委屈地收紧双臂,只觉得额角那一块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她知道覃与这么做不是为了给她撑腰,更多的是为了整个一班,为了这些因为喻殊的破坏而受到影响的同学。她都知道,可她还是委屈。
“艳艳,我在一班待不了多久的,”覃与轻柔地摸着她的脸庞,“但你还有至关重要的一年半。我承认不单单是为了你,但最终获益的人里面肯定有你,不是吗?”
“别忘了,班里的这些人很有可能在未来会成为你的同僚,哪怕没有,他们也会成为你将来优质的关系网。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不能浪费了。”
手指没入耳后发丝,温热呼吸落在颈侧,“艳艳,你要学会看得更长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