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睡呢,不都说城里人勤快吗?怎么你长得像猪作息也跟猪一样。”李小铁上前用脚踹了踹,发现辛宠没反应,再一看早上的饭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
李小铁赶紧放下饭,把背对着他的人扒拉过来,发现人已经晕过去了,出了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李小铁一个人背不动,赶紧去隔壁叫了大哥,兄弟俩一起把辛宠背去了卫生所。辛宠这时候是有意识的,只是太疼了,疼痛耗尽了她所有的气力,她闭着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柳婶,快来看看俺弟媳是怎么了?”
接诊的正是之前给许恃衍灌药的胖女人,她将冰凉的温度计插入辛宠胳肢窝的时候,辛宠终于忍受不住疼痛再次晕了过去。
辛宠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双冰冰凉的手正搭在她的额头上,闻到熟悉的薄荷香气,这么多天里她第一次觉得安心。
那双手拿开,一双关切的眼睛正凝视着她。
“我刚要你拖延时间就立刻病了,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多亏柴房有一个巨大的老鼠洞,不然我还真不知道那么多饭倒到哪里去。”辛宠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给出一个安心的微笑,感觉胃部仍然在隐隐作痛。
“村医说你这是胃病,小小年纪的哪来的这么严重的胃病。”许恃衍俨然一副长辈教育小辈的口吻质问辛宠。
“初中的时候爱美,学别人饿肚子减肥,结果肥没减成,倒是把胃给搞垮了。”辛宠用无所谓的轻松态度解释道,显然现在不是聊这些无聊话题的时间。
许恃衍的眉毛紧皱着,脸上还有些青紫的瘀痕,错落在面部不同的部位,就像是不规则的胎记一样。不见了标配的西装领带,他上半身穿着有些发黄的陈年汗衫,下身穿着系了麻绳做腰带的灰色裤子,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截,一身土气的乡下汉下田插秧装愣是穿出了八分长紧身诱惑的感觉。
辛宠瘪了瘪嘴,相比于她现在这副落魄样子,他倒是过的还不错,还有新衣服穿,她想起了昨天从阿娟那里听到的八卦。
村长的儿子读书读傻了,在外面中邪了,那方面不正常,非要娶男人当老婆。不给他就要死要活,这半年里上吊撞墙跳河试了个遍,村长就这一个儿子,宠的很,只能由着他乱来,村里的男人们见到他都要绕路走。
辛宠没忍住笑了起来,苦中作乐调侃曾经的雇主现在的盟友,“你这只老牛被嫩草吃有什么感受。”
“辛宠!”有那么一瞬间察觉到了杀意。
“说说吧,怎么回事?下一步怎么办?”辛宠捂着肚子艰难的坐了起来,许恃衍往她背后垫了个枕头。
“我拖不了多久,如果你没有办法我就只能走极端了。”辛宠拔掉了手上的吊针。
“你不要做傻事,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会让你安然无恙的出去。”许恃衍听出了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意思。
针头一拔,手背就开始渗血,辛宠也不在意,只是用另一只手抹了一把。
辛宠看着染上血的手掌心,嫌弃的蹭在了本就脏兮兮的床单上,她摸了摸鼻子长叹一口气开口道,“许律师,你在想什么啊,21世纪了,我当什么贞洁烈女,当然是活着最重要了。”
接下来的时间许恃衍向辛宠讲了他跟李国福一家的恩怨以及他们后面的逃跑计划。
“陈竹是我的大学同学,他两年前到这边的基层组织服务,负责这一片的脱贫工作。”辛宠隐隐约约想起李小铁提起过这个名字。
“他知道我们家一直在做旅游景区和休闲度假村开发的项目,就跟我联系,希望我们能跟当地政府合作,开发一条旅游线路,让这里能跟外界联系起来,他计划修路,建学校,还特地做了考察,这里可以种植一种稀缺药材,可以作为旅游业之外的另一种增收方式。”
通过许恃衍的描述,辛宠勾勒出一位负责人的基层村官形象。
“但是当时我妈生病了,集团的事都是她在打理,我又忙于一件棘手的案子,这个提议暂时搁置了。期间我们一直保持联系,他也在努力的做调研,直到有一天他打电话告诉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调查清楚,后来突然失去了音信,我循着线索来到这个村子,发现了这里的秘密。”
许恃衍单手握拳状捂住额头,看起来十分懊恼的样子,辛宠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也不知道说什么话能安慰他。
他这位朋友八成已经遇害了。
“陈竹失踪后家里没有报案吗?就是循着这条线索也该找到这里了。”
“找不到尸体无法立案,一切都是猜测,只能申报失踪,陈竹是个孤儿,没有什么亲人。”
“那政府不管吗?媒体为什么不发声呢?”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辛宠只觉得这件事被捂得这么严不合理,尤其是在许恃衍这么有钱有声望的大律师的介入下。
“当时正遇上省里一把手换届选举,这件事太大,真捅出来了对老的往上调有影响,新的根基不稳也不愿意接手这烫手山芋。”
“至于媒体,涉及政治的事他们还是很谨慎的。”许恃衍轻蔑的笑了笑,“你以为真的有所谓的言论自由吗?”
“难道要坐以待毙等到人来救我们吗?老板娘如果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会来找我们,显然这中间出了问题。”辛宠猜许恃衍这么气定神闲是笃定李国福妻子会带着人来救他们,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幻想。
她可不想带一个妇人之仁的猪队友。
许恃衍摇了摇头握住辛宠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用同样揶揄的语气说,“我本来就不相信人性,人本自私。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经历过什么,本来应该是在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年纪。”
“普通穷人的二十年,乏善可陈。”
“你们快点,柳婶要回来了。”一道黑影突然闯进门,掀起阵阵灰尘。
辛宠吸了一些尘土之后嗓子不舒服想咳嗽,但因为胃疼的原因不敢做大动作,憋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她指了指依旧画着吊死鬼妆的张火火问许恃衍,“他是好人?”
许恃衍没有回答,倒是张火火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厚重的粉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抖落到地上,他偏还要挤眉弄眼做鬼脸,“小妹妹,我是恶人。”
“可以暂时相信他。”许恃衍给出了保留意见。
“你们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吧,如果我想害你们,他早就死了。”张火火指了指许恃衍。
“丽华姨是我的老师,我是没娘的孩子,她从小到大待我就像亲孩子一样,还教我读书写字,没有她可能我早就死了,你们帮了她,所以我帮你们,就这么简单。”
进山的背包客或者从别的地方掳来的人里,他们只要女人,男人都被推下山喂了狼,张火火为了救人才装疯卖傻喜欢男人。
“算上他,也就放走了叁个人吧。”
“那两个出去的男人没有回来救他们的伙伴吗?”辛宠问。
“不知道。”张火火挠了挠头发,“头好痒,山里跳蚤真多。”
“也许他们掉下山摔死了,也许没游过去那条河淹死了,侥幸活下来的也不敢再回来吧,你以为我真的那么神通广大,你以为这里的人尤其我爹是傻子吗?就这么让我给他们放走。”
“什么意思?”辛宠继续追问。
许恃衍突然不再沉默,“我查过,陈竹失踪前因为猥亵妇女被起诉过,后来撤诉了。”
“具体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还没回来,只是后来听说报案的是你未来嫂子。”张火火用玩味的眼神看向辛宠。
“小妹妹你猜如果你男人先出去了,他会不会回来找你呢?”
辛宠没有理会张火火,而是转头问了许恃衍一个问题。
“我没学过法律,想请教专业人士一个问题。”
张火火和许恃衍齐刷刷的盯着辛宠,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正当防卫要怎么判断,防卫过当大概会判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