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离托着下巴看着班盛,似乎也很期待他的答案。班盛俯身,后背脊线拉直,找了支黑色的水性笔,薄唇咬开笔帽,在上面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答案,然后扔进玻璃罐里。
班盛的答案,在场很多人都喝了酒选择要看,施离是第一个喝酒的,她有些紧张地打开纸条,在看到答案的那一刻唇角勉强牵出一个弧度,表情不明。
门紫也把面前的酒喝光,看了班盛写的答案,然后发出清晰的一声“啧”。
蒋珩也看了。
林微夏坐在沙发上,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无意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班盛迅速强硬地把她的视线捕捉,全方面将人网住。
灯光昏暗,林微夏在他眼里看多了太多隐晦不明的东西,又想起刚才撞见他跟施离从楼上下来,他锁骨旁边鲜明的红印。
狼狈地移开视线。
又是一轮接一轮的游戏,林微夏多喝了几杯精酿,人喝得有点醉,低着头,又抽了一轮,抽卡的手有些抖,放到桌上。
众人俯身看过去,皆一致的沉默下来,气氛诡异得不行。
邱明华倒吸了一口凉气,感叹道:“我操,这个玩得比我班爷的还大。”
“微夏,我都替你担心了。”
她有些疲倦地揉搓了一下眼皮,也没有去看,猜测是什么跟男生要号码或者表白的戏码,问道:
“什么?”
“跟你微信列表最近联系人里的第一个男生,含冰块接吻。”门紫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
“冰块呢!快去拿冰箱拿冰块!”有人兴奋地喊道。
“一会儿接吻可以拍照的吗?我怎么这么紧张。”
“拍你个头啦,尊重一下别人的隐私好不好。”
“不对,先给我们看看你的微信最近第一个联系的男生是谁?万一不在场呢。”
林微夏心底咯噔了一声,人都是蒙的,她消化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想问这游戏能不能不玩,但很快有人把桌子上一脸亢奋地把冰格“啪”的一声甩到桌上,所有人目光炯炯地看着她。
把林微夏架在那里了。
林微夏别无他法,交出手机,放在桌上,众人齐看过去,她最近的第一位男生联系人是高航,是林微夏弟弟。
而在林微夏置顶的聊天人中只有一个,那个黑色的头像大家分外熟悉——
竟然是班盛。
一群人“哦”了起来,林微夏没有表现不好意思,漆黑的眼睫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他人都在打闹起哄,班盛窝在沙发上,脸上的锋芒感消失,他眼底黑暗的情绪如巨浪翻涌,灯光转过来的时候又急速消失不见。
众人中只有施离表现出不满,她一脸狐疑地问道:“不会是你临时置顶的吧。”
林微夏很少甩人脸色,在人前她从来时都是疏离冷淡,不争不抢的模样,俯身收回自己的手机,嘴角泛出一丝冷笑,正要开口时——
一道声音打断了众人,班盛俯身喝了一口酒:
“我置顶的。”
从高中时期,班盛在追林微夏,对她一向很有耐心,打持久战,什么都愿意为她做。每晚送她回家,两人确认一起考大学那天,男生抢过她的手机霸道地把自己设置为置顶联系人。
而这三年来,林微夏一直没有动过那个置顶联系人的位置。
好像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
一旁的蒋珩眼神黯淡下去,他还没有主动出击就已经输了。施离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被气得不行。
“快点快点,接吻!接吻!”
“啊啊啊啊,想看。”
林微夏坐在那里迟迟未动,班盛重新靠回沙发上,一脸的事不关己,他甚至在隔岸观火,等着林微夏会怎么做。
像是猎手主动等动物亲自送上门一样。
起哄声和期待的眼神不断,门紫想帮她解围,但说出来的话瞬间被这些发疯的观众所淹没。
“喝酒可以吗?三倍。”林微夏在一众起哄声中冷静开口。
气氛忽然安静下来,林微夏不去看那人的眼神,端起眼前的酒,一杯接一杯,仰起头,喉咙烧得厉害,仍坚持把杯里的酒喝得一滴不剩。
众人纷纷叫好,自然也就放过了她。
下一轮游戏开始,林微夏待了十分左右,感觉喉咙一阵反胃,趁着昏暗的灯光悄悄离席。林微夏穿过大厅来到后院的卫生间,外面风声呼啸,她抱着马桶吐了一会儿,难受得生理性的眼泪倒流出来。
拧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漱口,然后关紧。
林微夏打开洗手间的门,声控灯亮了起来,班盛倚在门前,危险气息袭来,她下意识想关门,修长的手臂横了过来,轻松抵住,人强势地插了进来。
修长挺拔的身影逼近,他身上锋利的危险感明显,林微夏直觉后退想躲开,“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住。空气逼仄,没关紧的水龙头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就这么想避开我?”班盛眼睛紧锁着她。
“是。”林微夏直接承认。
“那你想跟谁接吻?”班盛看着她缓缓出声。
“反正不是跟你——”
林微夏话还没有说完,冰凉的指尖捏住她的下巴,男人俯身把嘴唇压了下来,呼吸被掠夺,不由得睁大眼,最后一个音节被悉数吞进喉咙里。
班盛抬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往他这边压。舌尖有些霸道地搅了进来,他的嘴唇没有像之前那边冰冷,反而变得滚烫起来,班盛舔了一下她的嘴唇,又步步为营,反客为主。
他身上冷洌的烟味很重,她清晰地看到了班盛脸颊靠近鼻梁那粒黑色的痣,一颗心怦怦直跳,快要蹿到嗓子眼。
两只手抵在男生宽阔的胸膛上,班盛胸前的黑色卫衣领被一只纤白的手扯得变形。林微夏有些生气,呜呜呜地张嘴,结果舌尖相碰,班盛含着一块快要融化的冰块推到她嘴里。
然后轻轻含住,林微夏似乎听到了他喉结滚动,把交缠过的冰水咽了下去的声音,林微夏浑身像被电击一般,耳根直发烫,绷紧脚趾,冰水顺着两人相碰的嘴角吧嗒吧嗒掉在班盛的锁骨上,正中那个燕尾蝶纹身上,透着一抹禁色和旖旎。
宽大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揉搓着她的脖颈,林微夏抖了一下,一种战栗的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涌起,她想要伸手推开他,却浑身无力,白皙的手搭在宽大的手指上,指甲抠了一下他骨节上戴着的戒指。
林微夏浑身热得出了一层汗。
水槽里的水持续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班盛在她颈边喘气,声音喑哑:
“我快嫉妒疯了。”
这两天,蒋珩时不时看向林微夏的眼神,两人低声说话,视线交汇,他帮伸手帮她掸去衣领上的雪。每一件事都让班盛嫉妒得发狂,失去理智。
地下两道影子依然纠缠在一起。
冰块在两人的嘴唇里不断融化,沿着嘴唇滴落在两人胸前,把衣服染成深色,林微夏被亲得喘息声加重,缺氧感越来越重,脑子也无法思考,正当她沉浸在眼前这个人给的错觉时。
林微夏脑子里忽然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东西还没解决,一个激灵推开班盛,然后逃开。
在她转身那一刻,耳边还想起班盛低喘的声音,然后是缓慢地嚼着舌尖仅剩的一点冰块,然后吞下腹。
他的表情意犹未尽。
林微夏匆忙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整个人趴在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平复着至今还过快不一的心跳。
亲昵之后又有些茫然,他们在干什么?
刚才抽到卡片写答案的时候,其实众人都在猜林微夏脑子里上一秒想的是谁,觉得不是蒋珩就是班盛。
林微夏写的是自己,因为她当时在想如何找借口推掉这个游戏。
林微夏独自在房间里待了很久,一个小时后,门把发出转动的声音,门被打开,门紫轻轻地走了进来。
“你们结束了?”林微夏依然把脸埋在床上,脸颊仍烫得厉害,瓮声瓮气地问道。
“对呀。”
门紫把行李箱横放在地上,打开,找了一套睡衣准备去洗漱的时候,想起什么,走到床边把东西给了过去,说道:
“给你。”
没一会儿门紫去了洗澡,浴室传来哗哗的洗澡声,林微夏把脸从枕头上起来,看到的是门紫给她的真心话卡片以及一张纸条。
卡片上写着——这些年,你接过吻的女生一共有几个?
心脏不受控制地缩了一下。
林微夏打开那张纸条,上面有一道冷峻的字迹:
仅有林微夏一个。
第80章 天光
林微夏把那张纸条折好放进口袋里, 临睡前,她有些头痛,蹲下身在行李袋找来找去, 也没找到一粒止痛药,只好放弃,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兴是上一周的过度劳累, 加上今天的舟车劳顿,林微夏很快沉沉睡去,一觉醒来, 摸出枕头里的手机,扫了一眼, 整个人吓一跳,她竟然睡到了中午一点。
林微夏急忙起床, 随意披上外套,趿拉着白色的棉拖下楼, 发现四处空无一人,静悄悄地,只有落地窗下稀薄的阳光照了进来。
她正要打电话,无意间瞥见餐桌上有一张纸条, 林微夏走过去拿起来一看:
宝贝,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我们就没吵醒你。我们先出发去雾凇漂流啦, 厨房里温着你的早餐,你吃完坐接驳车过来找我们。
——门紫[飞吻]
林微夏把纸条折好,上楼洗牙洗脸, 然后回到一楼餐桌上默默地吃早餐, 她吃了一个水煮鸡蛋半碗粥后就吃不太下了。
头还是隐隐作痛, 林微夏猛灌了一杯热水, 喝下去多少舒服了一些。
林微夏上楼换衣服,看了一眼外面的阳光,好像天气还不错。收拾好一切,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对着镜子涂完唇膏后出了门。
没一会儿,林微夏坐上接驳车,跟着大队人马出发。车子摇摇晃晃开了四十多分钟后,在雾凇漂流景区停了下来。
一下车,林微夏看了一眼眼前的红色招牌,在闸口处出示自己的身份证,又亮出手机二维码买了票。
林微夏顺着人流进去,景区里面很多人,密密麻麻的,各自扎堆。她发现进来后,温度急速下降,冷风无孔不入地钻进袖口里,衣领里,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林微夏按照着志愿者的指示,坐上绿色小火车一路观光进去,车窗两边是一望无际的湖泊,泛着银白色,像鱼儿的肚皮,神奇的是明明是零下10摄氏度的天气,湖面竟然没有结冰。
绿皮小火车沿着轨道晃晃悠悠往前走,外面的风景由湖泊切成两排高大的结了冰的雾凇,在日光底下闪着亮光。
像是圣诞树。
天和地好像连成了一片,是纯净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