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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芊芊说完,提着裙子弯腰走了进去,晏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季朝只怕要变天。
    他虽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以后至少会是个好明君。
    许芊芊待靠近了后,发现他身上的酒味愈发的浓烈,她忆起那年冬天,因为祖母生病,她特出宫了一日。
    被祖母说了好久,问了好久,为何还没有子嗣。
    翌日的傍晚,他便停在了许家的巷子口。也不知是赴谁的约,他竟破天荒的喝了酒,她当时冷的不行,寻了个由头便往他的怀里钻。
    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却没有把她推开,甚至还伸出手,将大氅将她圈住。
    那是前世,他罕见的柔情。
    ......
    思绪渐渐收回,许芊芊看着一直捂着心口的晏呈,急声道:“殿下,你哪儿难受?”
    晏呈眉心蹙起,豆大的汗珠沿着脸颊留下,见了她,他心头的疼倒是缓和了不少。
    稍坐了会儿,酒劲正盛,他没忘记正事。
    “我有东西给你。”说完,他便侧身,像是在找寻什么。
    她眉头蹙起想再问问他为何捂着心口,却看见他拿出了一盒糕点。
    “这是我,自己做的梨花糕,虽不如芊芊做的好吃,但这是我第一次下厨,芊芊且尝尝...”说着,他打开了盒子,露出了似圆非圆,似扁非扁的一个糕点。
    “我依稀记得,你之前的梨花糕上都有自个儿亲手画的图案,”他修长的手指了指那团白色的正上方,一朵娇艳的茉莉花,道:“这是我画的。”
    糕点不像糕点,但糕点上的茉莉花,倒是出奇的像。
    许芊芊垂眸,看着他献宝似的端着装着梨花糕的缠枝盒子,她没有收下,只是开口道:“殿下何时做的?”
    .......
    他从秦家出来时,天色将晚,心中其实不怎么畅快。
    哪怕他不想承认,却也得承认,秦昭是许芊芊现下看中的人选。
    在秦家的时候,他便喝了不少,有了醉意,回了安苑。
    回到了却无心处理政务,心中总是记挂着,在秦家吃的那块软乎乎的糕点,总觉得涩口,差了些味道,而后细细想来,才知,他自幼吃的糕点种类颇多,但也唯独许芊芊做的梨花糕,却怎么都吃不腻。
    只是偶尔,他会忘记吃。
    那些回忆慢慢的侵蚀开来,他忆起自个儿好几次没吃,让宫女倒掉了,这一点,他不可否认,的确是寒了她的心。
    借着酒劲,他倒是胆大了起来,命人去寻了后厨的师傅,一点一点的学习怎么做梨花糕。
    待糕点出炉时,他才心颤了颤,原来,坐一块糕点那么的难。
    而他,却把她做的糕点,吩咐宫女们丢掉。
    真真是叫人寒心。
    虽然梨花糕不成样子,比不得她做的精美,但至少味道不差,他尝过,方才挑了最好吃的那一炉的,装了一个进木盒子。
    还在上面画了茉莉花。
    她应是会喜欢的,他想。
    .......
    他一路上有些忐忑,怕她直接扭头就走。
    但听见她这么问,晏呈的心,是有些惊喜的。
    他忙解释道:“今个晚膳后。”
    啪的一声,马车内响起许芊芊将盒子盖住的声音,她目光淡淡,须臾后,道:“殿下的好意,臣女心领了。”
    晏呈蹙眉,直觉接下来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许芊芊声音淡淡,“但是臣女现在已经不爱吃糕点了,殿下请自个儿吃吧。”
    她没撒谎,她的确不爱吃那甜腻腻的糕点。
    说着,她便将缠枝食盒给放回了马车的桌案上,须臾,低声道:“臣女闻到殿下身上有酒味,殿下若是饮酒了,不如先回府歇着吧,有什么话,日后再说。”
    晏呈看着许芊芊,见她一副淡淡然的模样,没有丁点开心,他心口的疼和酒后的头疼夹杂在一块,他脑子一热,倏地,伸出了手,抓住了企图转身走出马车的许芊芊。
    男人醉酒后的温度比往日高上许多,手掌心更是热意盎然,与许芊芊微凉的小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人皆是一颤。
    许芊芊黑亮亮的眼眸一动,也不知他是占她便宜,还是只是难受了,找了个东西抓着。
    她不敢乱动。
    待心口的疼慢慢的平稳下来后,晏呈却依旧没有放开许芊芊的手。
    反倒,握的更紧。
    见她这般,晏呈那些寒暄,客套的话都尽数咽了下去。
    喉结滚动,须臾,道:“芊芊,究竟要如何,你才能原谅我。”
    马车内,晏呈那双向来薄凉的眸子此时微微的泛着红。
    晏呈鲜少喝酒,哪怕喝也会有度,而不是像今夜这般喝的有些不省人事,但也正是如此,方才让他放下了白日里那种孤冷。
    他话也罕见的多。
    晏呈喉口发涩,握着许芊芊的手微微的动了动,像是在确认她这到底是不是梦境,待确认这不是梦境,是鲜活的人时。
    像是怕她开口就是拒绝的话,他抢在她开口前,薄唇轻启,那心,在黑夜里,企图靠近她,道:“我想同你说句话。”
    许芊芊心一沉,看着他。
    晏呈:“我喜欢你。”
    原来,他说我喜欢你这四字时,这般的简单轻松,仿佛就像那日说退婚那版,说过,便不作数了。
    前世,她盼到病逝的那日,都没有听见她盼了一辈子的话。
    而今,他却在她离开的路上,给抛了一句,前世她心心念念想的话。
    不免觉得有些讽刺,前世盼什么,没什么,而今,不要什么,来什么。
    许芊芊只当他是喝醉了,眉心蹙起,用了点力气想要从他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根本抽不出来,她急的不行,倒不是娇气,而是两人这一接触,前世的那种旖旎暧昧的感觉,又占据着她的心头。
    两人夫妻一场,特别是她还热情主动,那些夜里,就属她的岁阖殿日日传水。
    许芊芊又抽一次,发现还是抽不出手时,心里头委屈劲一上来,也不饶人,道:“殿下,你这不是喜欢,你这只是不习惯罢了。”
    “不习惯臣女对你突然的冷淡,也不习惯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仅此、而已。”
    这两句话,像是一把锯齿,一点一点的,凌迟着他的心。
    他抬起头,那双眼,猩红一片。
    他哑声道:“我从未如此觉得。”
    “我一直都知道,你对我而言是特别的,特殊的,”晏呈喉结滚动,声音像是带着乞求般,低沉:“芊芊,我只是意识的晚,但我从未说过,我不喜欢你。”
    许芊芊被迫抬起头看着他,与他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
    一个乞求般卑微、一个神色自若冷漠。
    “殿下,”许芊芊无力的闭了闭眼,淡道:“可是我…不喜欢你了啊。”
    她说完,趁着他慌神的瞬间,将手给抽了出来。而后转身便要离开。
    那裙摆在眼前晃动,快到让人捕捉不到。
    晏呈喉结滚动,那种心疼的感觉又开始弥漫,他又忆起那个梦,梦里的她连回都不回来见他一面,和现在的她很像。
    心口钝疼,他忆起方才在眼前闪过的画面,那句绵绵...
    画面中的人自称绵绵,在这一瞬,他耳边倏地响起了一个女子娇羞的声音,“殿下,你可唤我绵绵,这是我母亲生前给我取的小名,旁人都不知的。”
    他眼眶发涩,那身影眼看就要消失,他伸出手,嘴里喊道:“绵绵——”
    那身影一晃,消失在马车上。
    他伸出的手,终究是抓了一场空。
    眼眶愈发的红,他张了张口,又呢喃了句,“绵绵...”
    .......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许芊芊把门一关,才缓缓的靠着墙蹲了下来。
    他方才唤的那句绵绵,她听见了。
    正是因为听见了,心里面不免一慌,心想,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小名。
    前世的时候,她是大婚那日,靠在他耳边说的。
    但脚步却没停,她没忘记,他是季朝的太子。
    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小名,又有何难。
    她难受的是,是他那句我喜欢你。喜欢又能如何,还能如何,她不喜欢他了。
    热情消失殆尽,爱意消耗不见。
    她早已不期待等到他说喜欢的这天。
    可是眼泪还是缓缓的流下了眼角,她无声的抽泣,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膝盖上,终是憋不住,像只小兽一般呜咽的哭了出来。
    她等到了,可她却死心了。
    ……
    一墙之隔的巷子口。
    那辆华丽的马车还停在原地。
    马车内,一袭黑衣的晏呈伸出手捂着心口,他后知后觉发现,夜越深,他的心便会越疼,只要到了深夜,那种隔着悠远绵长的思念便会侵蚀他的心。
    “不是梦吧...”晏呈泛疼,喉结滚动,“哪有梦,会心痛。”
    哪有梦,会这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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