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啧了一声,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若是觉得利用了阮小梨,回头送她些贵重的东西就是了,何必这么惦记。
大约是察觉到阮小梨的确很累,青藤识趣的和两人在楼梯口道别,阮小梨回了屋子,很想直接扑到床上去,可贺烬还在,她只好咬牙忍着:“爷可要更衣?”
明明一脸忍耐,还要先顾着自己吗?
贺烬那点被压下去的愧疚又涌了上来,他摆摆手:“你歇着去吧,我这里不必你伺候。”
阮小梨犹豫了一下:“真的?”
贺烬抬手弹了弹她脑门:“快去。”
阮小梨捂着脑门又惊又怒,不知道自己都这么贤惠了,为什么贺烬还要这么恶劣,可她问出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难道她还能指望贺烬给她道歉吗?
犹豫了一下,阮小梨憋屈的走了,但一看见床她就又高兴起来,鞋子一脱,整个人就扑了上去。
要是彩雀在就好了,她一定会来给自己盖被子的……
她心里嘀咕了一句,意识有些迷糊,但还是摸索着把被子扯了下来,但她刚盖好,外头就吵闹了起来,阮小梨扯着被子蒙住头,试图借此维持安静,但并没什么用,外头的动静还是越来越大。
她叹了口气,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心里倒是没什么恼怒的情绪,毕竟这一船的人,除了奴才,就是她最没地位,找人算账那是不可能的。
但看看热闹还是可以的,反正都被吵起来了。
她下地穿了鞋,这才发现贺烬不在,大概是一回来就又出去了,果然是很忙的。
吵闹声离着这附近不远,听起来像是在顶层的楼梯口那里,就算是单纯的看热闹,阮小梨也是不敢离开这个房间的,谁知道一个不小心会不会被殃及池鱼。
好在虽然看不见是谁在闹,却能听个八九不离十。
但她听着听着就震惊了,竟然是皇后在大发雷霆,从隐约的话里来听,好像是皇上下船体察民情,然后就体察到人家姑娘的家里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阮小梨忽然想起今天路上遇见的那个热闹,是皇上出门撞了人?然后就一见钟情了?
她忍不住咋舌,觉得不能这么巧,但不管怎么样,皇家的热闹可不是好看的,她连忙关上了门,心脏砰砰直跳。
然而胆战心惊过去,她心里又莫名的有些难过,原来堂堂一国之母,那么尊贵的身份,也逃脱不了这种命运,女人呐……
只是她自己都尚且管不好,自然也没心思去管别人,何况别人也不用她管,因此她只是感慨了一下,就又重新躺回床上了。
外头的动静起起伏伏,后来好像有人喊了一句虞国公夫人来了,皇后的震怒才消了下去,阮小梨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却没想到两人回房间后,说话声反而变得更清楚了起来。
她们似乎就在自己头顶上的房间里。
虽然不是有意偷听,可阮小梨还是有些心虚,她装模作样的拉起被子蒙住头,耳朵却竖了起来。
“皇后娘娘今天实在是有些失态……”
“母亲是要指责我吗?旁人不知道,难道母亲你也不清楚我的苦楚吗?”
“你难过我如何不心疼?只是众目睽睽,好歹要顾忌皇家体面……好在太后和宗亲都是偏向你的。”
“偏向?说的好听,不过是拿我当挡箭牌罢了,他的私生子数不胜数,单单是上了玉碟的就有几十个,这也就罢了,可行宫里那些要是都认回来……皇子要娶亲,公主要嫁妆,还有府邸,封地,后嗣……皇室的内库都要被掏空了,太后也好,宗亲也好,都是知道这些才由着我将人拦在外头,坏名声我担了,好处却是大家的,都是一群……”
“皇后慎言……”
大概是这一通话发泄了皇后心里的火气,两人的声音慢慢低下去,阮小梨也就没再听见别的私密,心里却有些震惊,原来那么高高在上,风光体面的皇家,也有难念的经。
这么一想,自己的日子也没有很难过。
她怕惊动楼上的人,也没敢爬起来洗漱收拾,就这么摊在床上,不多时意识就迷糊了起来,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在喊,好像是皇上带了什么人回来,又激怒了皇后。
没多久喊声变了,成了救命。
难道皇后要杀皇上带回来的人?
阮小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外头的呼喊声变得十分清晰,但更清楚的是门外杂乱的脚步声。
这是怎么了?
阮小梨打开门看了一眼,随即一声惊呼破口而出,一个人就趴在她门口,刺鼻的血腥味铺面而来。
“喂,你死了吗?”
她浑身一哆嗦,感觉汗毛都竖了起来,但她还是咬着牙伸手轻轻碰了碰对方,对方毫无反应,他已经死了。
阮小梨烫着了似的收回手,因为用力过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回过身来,连忙抬手关上了门:“死人了……怎么会死人呢……这可是龙船啊!”
她缩进被子里,狠狠哆嗦了几下,眼睛瞄着不远处的衣服箱子,觉得自己可以进去躲一躲。
可她随即就想到了贺烬,他不在屋子里,去了哪里?
是在保护皇上还是和门外那个人一样,出事了?
她越想,心跳的越乱,思维已经有些理不清了,明知道贺烬的身份,肯定会有人保护,可心里却总觉得他好像就是出事了。
就跟当初受伤掉进百花阁里,被自己救下一样。
阮小梨慢慢抓紧了衣角,狠狠咬了咬牙:“我得去找他。”
她深呼吸,硬着头皮开门,尸体还堵在门口,她猝不及防又是一哆嗦,腿有些软,不得不掐了自己一把,才抬起腿迈过了尸体,贴着墙往前走。
身边不停有人慌乱的跑过,隐约传来惨叫声和辱骂声,像是混乱中有人跌倒被踩了。
阮小梨伸手想拉住人问问消息,但对方很粗暴的推开了她:“滚开,别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