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正在浴室里洗澡,我只在空调房里打开书,翻着一页又一页我熟悉的文字。我闭上眼,呼吸之间,便将目光落在了桌子上那个黑铁块。
我听着淋浴声,脚步放轻,将她的手机打开。一串号码反复看了太多遍,我甚至无需再翻看那张纸条。我迅速拨通,但我以为会顺利地听见熟悉的稍微低沉而坚毅的声音,可惜没有,而像是早有预料般被挂断。几秒刺耳的忙音在我的指尖跳跃,我的大脑一下子就卡在了这个时间点里。
清风出来了,她照常拿出吹风机,在呼声中把头发吹干。随后的她慢慢爬了过来,搂住我的腰吻过我的唇,她会把书放回床头柜,再小心翼翼抱着我。我会凑前轻嗅她发丝的香味,刚沐浴过后淡淡的花香,还有她独特的迷人的危险气味。
“待会儿——”
“要出去是吗?”清风还未说完她的句子,我就猜到了她会怎么说。
“嗯,稍微等等就好了,我马上回来。”清风抱了我一会儿就起身了。她收拾好妆发,利落地把东西收拾好就离开了。
房间又一次陷入了空旷的空寂。我看着这房子,仿佛这间房间越来越小,转而变成了眼睛里密密麻麻的黑点。带着漩涡的黑洞,一步步融入我的视觉当中。我站了起来,又好像只是站着。
门口,有动静吗?还是只是我的错觉?
李清风回来了?还是没有回来?
突然一个外力将我击倒,我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是谁来到了李清风的房间。狞笑散发着恐怖的气息,我的视线被这种氛围所剥夺。我还没来得及抵抗,就被一个咧开嘴发出咯咯笑的男人踩在脚下。
“哈哈哈哈就是你这个贱人?妈的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勾结警察?不想活了?犯贱也不看看惹到了谁的头上?!”男人一脚把我踹在了墙壁下,我的后背深重一击。胸口闷得慌,咽喉一股腥味的流动液体在喷涌。我吐出一口血,就在两眼昏花之时,又被他的鞋底撞了个正着。
“咳咳!你...你是谁?”
所以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李清风的房间里?为什么他会知道我打给了宁柯溪?
啊,我知道了。拦截……是拦截,他们半夜的手段,将这一通话拦截在了内部。李清风的手机也被他们监控了吗?
他啐了一口唾沫,那肮脏的液体在我脸上留下污迹。
“哦忘了介绍了,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冲动,看见不利于联络部的狗,就压不住我的行动,”男人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他翘起腿,“哎呀这个李清风,自以为进了清剿组就能瞧不起人了?联络部可从来都不屑于清剿组的任何渣子,何况李清风这条狗还那么不听话。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笑得就要喘不过气来。“狗养狗,真有意思。”
“嗯——不过呢,”他挠了挠糟乱的硬发,手指在他腰间配的枪上。他摸着下巴一点点胡渣,眼神露出丝毫兴奋,“我是罗诚逸,代号衬衣,是联络部的干事,告诉你名字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毕竟你接下来就要——”
还没等他说完,我便奋力起身要夺走他的枪支。他慌乱了几秒,没想到枪就掉在了我的手上。
枪。
没有任何准备之下,我双手紧握,却不知该如何使用枪。即便看过太多谍战片枪战片,我却对枪支一无所知——我看过李清风使用,看过赵琳莉使用,却从不领悟其中的奥妙——于是死到临头也会因失去的求知欲而死掉吧!
眼前那个人,从略显惊慌到极度疯狂地快乐。他咽喉中咯咯作响的鸣钟已经敲响,全身上下的运动细胞在鼓动着,他的热血高涨,把我往死打去。
“哈哈哈哈哈,枪?我他妈给你枪都不会用!废物,下贱,只配跪下来当狗!”
在欢笑声中,我的意识如同月色下海岸的潮,一步步退下,显露出荒凉的沙石与行走着的螃蟹。
我没有呼救,甚至没有想过求救。就这样,死了也好。
可是,李清风的声音像是暴风雨一般席卷整片静谧的大海。
谁允许你——
谁允许你碰她的?
熟悉的耳鸣与强烈呕吐感,这一切的崩坏就在这一刻爆发。可是,我听见了极乐世界边缘的人对我呐喊,我看见了她伸出的手,她着急的脸。
清风啊清风,你究竟为什么爱我?
“联络部的狗也配活在半夜吗?”李清风冷静地说着,枪口对准罗诚逸。砰的一声,尸体就笔直倒在了我的面前。
血溅在她的脸上,她的瞳孔在发着红色的光芒。可是她对我笑了,笑得不太明朗,有点悲凉。她蹲下来,慢慢抚平我的创伤。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联系警察?
为什么……
这样很危险,很危险……
李清风抓起了她的头发,嘀咕了一遍又一遍相同的话。她站了起来,发疯一样寻找枷锁。她撞开衣柜,把衣架掰直。她搜索着一切可以将我束缚的道具,在我奄奄一息之际把我拽起——
而我没有任何回应她的气力,似乎忘记了怎么反抗与挣脱,我只是看着,就像伤口不在我的身上,就像疼痛是另一个躯体的附着物,就像我已经成为了旁观的第三人。
清风,你还是控制不住你的疯狂。只要我做出一点逃出你建立的安全地带的行为,你的警告就在我的耳朵里发出刺耳的叫声。双眼吸纳的世界在我脑海里崩塌,而你也在世界里逐渐崩坏。
李清风掐着我,她猩红的双眼与颤抖的双手完全不匹配。
“张静语,回答我!为什么要离开我?为什么要联系警察?你不知道这很危险吗?我们,我们……”她低下头,手指掐紧了我的肩膀。
“我们在冬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