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季,转眼间几个月又这样没有生机的过去了。我等待着徐临倩给我带来的好消息或坏消息,但是这个日子平静地让我坐立难安。徐临倩怎么样了?如果消息传到了警察那里,半夜怎么会坐视不管?可是,什么消息也没有,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蝉鸣给我带来燥热的冷静,由于等待的天数堆积,让我逐渐失去了耐心,折磨的我也死心了。半夜就是有这样的能耐,能够瞒天过海。我只需等待着终有一日它落网,而些许也等不到了。
不,不可以是这样!是烟火也要在生命消失之际成为天空中最绚烂的风景,而我怎能坐以待毙等待死期到来却什么也没能发生?!
我坐在车上,等着自己的号码。炙热的夏只能通过制冷的空调与冰凉的饮品去燥,玻璃上朦胧的热气让我不舒适。看来夏天,最适合在房间里吃着雪糕刷视频了。可是,戒了太久的网络,“放风”这一事才值得我开心。终于体会到了狗的快乐,因为没有任何可以娱乐的项目,玩具再多,也不如出去一趟的潇洒自若。
我看着窗户外夜灯降临,人们才从屋子里拿来几把折扇走出空调房。他们纷纷走去奶茶店里,高喊着自己的号码。营业员不停地叫号与制作,空调的扇叶不停在往上往下运动。我的眼皮开始松动,正准备转过头告诉清风“我们回去吧”这个消息,但窗外的熟悉感不会让我错过。
我坐了起来,盯着那不多见的熟人从车边走过。
这样的熟悉感...你是我生活里唯一跳动的心脏起搏器。
“怎么了静语?”李清风看着我,手指紧紧抓着裤子。裤子的褶皱被指腹摩挲成一道道漩涡,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可是她咬着唇,低下头将车门的开关按下,她对着我笑。
“静语,每次都是我帮你买提奶茶回去,这回该轮到你了。”
我愣了一下,心脏在嘈杂的车鸣声中不断放大,我看着车窗外行人的漫步。
“好,等着我回来。”
我下了车,看着林凡在前方。我跑了上去,把他拉到转角处。“林凡,林凡——真的是你。”
“张静语?你怎么会突然...你,你已经摆脱了李清风了吗?”他有些惊讶,“你,没事吧?”
我喘着气,一把抓着他的衣领。“林凡,我掌握了李清风杀害林雨的证据,林凡,我求你了,帮我好不好?”我咽下一口气,瞪大眼试图从他的惊讶当中找到一丝愤怒。
林凡愣了一下,但没有追问我林雨的死亡原因,只是把我的手放下。他笑了笑,温热的手掌贴过我的脸。“林雨这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我知道,她是自己出车祸死的,和李清风没有关系,不是吗?”
“你——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林凡,我不明白。
“这和我没有关系吧,张静语?你也知道,我辞去了公司的工作,其实对我,对我的家庭来说,这是……所以,希望你能谅解我,我不想等待一个答案,不想让他们受到伤害,所以,你也,放弃吧?好好生活不好吗?”林凡垂下手,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他轻轻推开我。
我着急拉住他。
“林凡!别走,别走.......我怎么好好生活?你告诉我林凡,”我转过他的脸,盯着他想要逃离我的身体,我想我是慌了。等待,没有任何讯息的等待,让我窒息。这回林凡的出现,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但林凡的表现,让我失去了理智。他不应该就此作罢,他不应该什么也不管!
“林凡你告诉我!你他妈告诉我,我的生活就是去当半夜的狗吗?我的爸妈都死了!你知道林雨就是出于非命,过了这么久,你释怀了,你不想和李清风计较了,是啊,你该有新生活了。林凡,我本不想牵扯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只信任你啊林凡!”
我摇晃着他的身体,可林凡听了那一段话,没有更多表示。他只是突然拉住我的手,往一幢楼走去。
人群仿佛受到了我强烈情绪的影响,他们冲撞着我的身躯。每一个人都带着嘻嘻哈哈的热情往我身上抛去,他们手里的快乐到处播撒。而我随着林凡的路线,在快乐的边际里隐退。我与他们的悲欢不同,他们的喜怒与我无关。我只是在救我自己而已。
“张静语,听我一句劝,我现在已经报警了,你只需要说你被人绑架被人监视,随后撒个谎逃跑,不要回那个什么半夜就够了。我们一起走,不好吗?”林凡在大楼一层,他停下来,把手机上的通话记录展示给我看。他伸出手,一脸天真地笑。
但是我犹豫了,我没有伸出手。
“撒个谎就可以逃跑了吗?那时我也天真地这么认为,可是你看看我手腕上的伤疤,那是我与半夜恶心的羁绊,它不会放过我的,林凡。”
林凡失去了笑,他不理解我的矛盾,他们都不会理解的。旁人总会甩下一句“你已经逃出了冬南,为什么还要再回到那里?你有那么多机会,那么多暴露真相的机会,可惜你只是执着于一两个没有回应的消息与人情”,是啊,也许愚蠢的是我。
是啊,愚蠢的,总是深陷于苦困之中,无法逃脱命运的女人。
“林凡,你走吧。趁他们还没来之前,快走吧。这一切,究竟是来得太快。”我看了看四周,平常得就像是熟人的聚会。而我在平常下,看到了危机的存在。
“听见警铃了吗?哈哈哈,警察来了张静语,不管说什么,你也要和我一起去派出所了。不要担心,小静语,就和平常一样,把你想说的全部说出来,就好了。”林凡伸出手想要摸我的头,可我抬起头,看到的是惊恐。
林凡的手停止在空中,他歪了歪脑袋。“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表情呢,静语?”
“不,林凡,快跑!”
高楼灯火通明,楼下警笛长鸣,清剿组大概是打开了大门。铁门的锈迹斑斑,如同腐烂的枯叶在井里发出驱人的臭。烟盒什么时候在手上打开,烟什么时候发出了香?
我呛出一口气,但很快适应它的温度与刺鼻。它的作用在于麻痹,而我早就失去活力。
有人的皮鞋声咚咚响,踩在沙石上急促而动听。
我没有看,便知是她。她上前,我就转过了头。我一笑,她就要哭。我伸出手去,她主动拥抱。我不尽发出惨笑,却扎进了她的怀中。
“清风,清风...”我不顾手枪抵在我的脑门,不顾周身全是敌意,不顾一旁尸体发出恶心的血味,我只是将温热的身躯拥抱,一分一秒不敢多想,“是你,真的是你,幸好是你。”
要是不是她,我会怎么做?
高楼的大风将我吹倒,双脚悬空,手上的血在跌落地面时会被更加滚烫的血覆盖。
这种结局,会更好吗?
这是我最后的希望,她还是赶来了。
清风,我好害怕。可是表情无法折迭出恐惧的形象,只能在心底里说上千遍。
清风,我好害怕,但幸好你在我身边。
“静语。”清风没有多言,只是在我耳边留下一缕热度。
“张静语违反总部规定,络兰作为监护人,有权将张静语收押。”部酒说着,挥手将枪支放下。而我的枪早就掉在地上,毫无征兆地投降。
李清风被部酒拉开,几个陌生的面孔把我按倒在地。石子在脸上留下痕迹,骨头被他们拉得疼痛,双手在无法反抗下扣上枷锁。
我闭上眼,一醒来,黑暗就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