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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前两日太子妃突然病疾,半夜里人就没了。照理说这样的大事怎么都会认真操办,好歹让人走得体面些。但是皇上下令吩咐,草草办了葬礼就下葬了。太子妃的母家温家也专程进宫求个说法,最后温老爷子灰头土脸出来,紧接着温家就开始闭门谢客。
    太子妃的死定然没有那么单纯,人们更是如同抓心挠肺一般想弄清楚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宫里的贵人是不好找的,可不都将主意打到了这边来。
    她们原先准备将这些事告诉自家夫人,可等两个人下了马车之后,又敏锐察觉到世子爷和夫人之间的状态不对。
    怎么两个人单独出去一趟,关系倒不如从前了。
    不过这些不是她们能说道的,扶着自家夫人进屋子之后,就连忙将这几日的事情汇报了一遍。
    在听到太子妃病亡的消息后,她的手颤了颤,茶水泼洒出大半。
    幸亏之前怕他们回来热,茶水都是放凉了,不怎么烫手。
    盈月连忙拿了帕子替她擦手,“这事发生的突然,谁也没想到。原本是想给你递个消息,实在不知道你在那里。不过东宫也没有治丧,也没人过去祭拜。”
    虞念清猜到应当是和当天鸾鸣公主落水的事有关,可她以为最多是告诫再加上禁足之类的,万万没有想到会赐死。更何况太子妃育有皇孙,是太子正妻,这样做就等于说是直接打了太子的脸,让太子在朝臣面前毫无威信可言。
    这京城怕是要变天了,她有些不安地想着。
    实际上不止是她,京城中稍微对朝政有些意识的人,都在观望皇上下一步到底想做些什么。
    而在这时,镇国公府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贵客——鸾鸣公主。
    因为是私下出行,鸾鸣公主的打扮很是低调,只穿了一身最寻常不过的艾兰色衣裙,显得气质更加温婉。
    “怎么,没想到我会过来?”鸾鸣公主坐在对面,笑盈盈地喝了一口茶。
    虞念清不怎么喜欢味道很重的茶味,就让人在茶里加了许多水果干。这种茶泡出来,不仅茶汤色如琥珀,味道也是酸酸甜甜,极为讨女儿家喜欢。
    鸾鸣公主忍不住又尝了一口,倒是说了来因,“上次母后说等我醒了之后当面来道谢,我总不好让她失言,这不知道你回来之后就直接上门来拜访了。”
    她倒是大大方方说了来的原因,虞念清却没放在心上。皇宫里的人倘若都是知恩图报的,早就已经活不下去了。
    鸾鸣公主见她没有继续追问,自己倒是先忍不住,换了一个姿势之后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先太子妃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不会还没有人告诉你吧。”
    这个“先”字,就十分灵性了。
    虞念清点了点头,只回了两个字:“知道。”
    “那我人都在这里了,你难道就不想问问什么其他的?”鸾鸣公主是真的好奇,“而且你猜出来了吧,当时我落水之所以会昏过去,还有部分原因是我自己不愿意上岸了。”
    虞念清恨不得直接上前去捂着她的嘴。
    她猜出来什么了,什么都没有猜出了。
    鸾鸣公主倒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捂着帕子笑了一声,“她死了我才高兴,就是有点儿可惜,怎么就只死了一个她。”
    太阳渐渐落下去,在窗外的树叶上涂抹了金色的一层,然后再次折射进来。
    她的侧脸上是明明灭灭的金色斑点,笑意一点点收进眼底只剩下冷意,“好了,也不逗你了。这次的事谢谢你,便当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说完之后,她站了起来,“告诉你的夫君一声,我等他的好消息。”
    这和梁知舟有什么关系?鸾鸣公主没有解释,正如同她来的莫名其妙,她离开的时候也有些莫名其妙。
    杨氏正在和自己的弟媳妇徐云浓说话,听说了鸾鸣公主登门之后,直接甩下自己的弟媳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谁知道赶过来的时候,鸾鸣公主正要登上马车离开,她便没有多想直接冲了过去想要将人拦下来。
    可就在她要接近到公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影。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腹部就已经被重重踹了一脚,飞倒在地。
    年轻的侍卫穿着玄色的长袍,手中拿着一把长剑,面容冷峻地挡在公主面前,“何人?”
    鸾鸣公主已经认出杨氏来,喝止道:“裴珺,这是国公夫人,不得无礼。”
    侍卫收起了剑,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沉默地让到一边不再说话。
    鸾鸣公主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亲自将杨氏扶了起来,“国公夫人,真是抱歉。裴珺是父皇赐给我的侍卫,平日里负责我的安全。他怕是将你看错了,闹了误会,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她盈盈弯下腰,行了一个礼。
    杨氏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受了这个礼不说,还补上了一句,“公主,臣妇说句逾矩的话,这个侍卫是该好好教。这是在京城,哪有那么多刺客,这么乱动手可不好。”
    她现在的肚子都还疼着呢。
    鸾鸣公主有些想笑,难怪梁知舟能容忍自己的继母这么长时间。她松开杨氏的手,神色淡淡的,“他不过是忠于职守罢了,又有何错?夫人急急忙忙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杨氏没事,纯粹是因为鸾鸣公主登门的直接略过她去找虞念清心里不舒服。她再怎么样,现在也是名正言顺镇国公夫人,怎么现在一个个都不将她放在眼里,反而去和那个贱蹄子交好。
    她脸色几次变化,最后还是说:“我是镇国公府的‘夫人’,知道您来了,我肯定是要来见您的。”
    在说到“夫人”时,她可以加重了语气,想要强调自己的地位。
    鸾鸣公主笑意更深了,“见到一面就可以了,日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说完之后,她也不管杨氏在意不在意,直接登上马车要离开。
    杨氏的思维完全局限在后宅的弯弯绕绕里,只以为公主是被虞念清哄去了,才会这样落自己的脸面,丝毫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对天家的事指手画脚。
    等回去之后,她气得直接将桌子上的杯子砸了出去。
    徐云浓还没有走,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往外面走,关切地问:“长姐,这是怎么了?”
    杨氏的娘家一直落魄,这些年一直需要她的救济,因此在娘家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态度,觉得自己是整个杨家的救星,就应该要被一家人捧着的。
    现在被自己的弟媳妇瞧见,她不由地有些窘迫,不自然地说:“没什么,只是刚刚想起一些生气的事。”
    说完之后,她看了一眼徐云浓,“你怎么还没走?”
    “有点担心长姐。”徐云浓的眼里露出担忧来,“刚刚我都听下人说了,新来的世子夫人……怕是个厉害的吧,丝毫不将你当婆母敬着。”
    “你是听那个下人在嚼舌头根子,要是被我知道了是谁,我非要拔了她的舌头不成。”杨氏有种被揭穿的恼怒,边说边朝着偏厅走去,坐下来之后先给自己灌了一满杯的茶水,然后摸着自己的小腹的位置。
    “我只是心疼长姐,不知道念清那丫头怎么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初你对她多好,什么首饰珠宝都送出去,一直将她当做亲生的女儿看待。虽然她和景明的姻缘不成,但好歹你也是她的长辈,对她好过,她怎么敢这么和你对着来!”
    徐云浓蕴着愤怒,说的话都对上了杨氏的心坎上。
    杨氏的怒气稍减了些,装模作样着:“我既然是长辈,同她计较这些干什么。”
    “这些事不计较可以,但有些事可真不能不计较。”徐云浓顺势坐到杨氏的身边,声音轻柔,“她敢这么嚣张,无非就是梁知舟如今成了世子爷,日后要继承镇国公府。可镇国公尚且还在世,他就敢这么对你。倘若……”
    倘若镇国公不在了呢,梁知舟那般手段毒辣的人,又该怎么对她?
    杨氏打了个寒颤,又很快觉得恼火,直接在徐云浓的肩膀上锤了好几下,“你在胡说什么,怎么敢随意咒人的。”
    镇国公就是她最大的倚靠,必须要好好活着!
    徐云浓忍着疼,“我说的也是实话,可全都是在为你考虑。你为镇国公府辛辛苦苦操持这么多年,结果得来了什么好处?他还不是在他和心爱女人生的孩子成亲之后,立即请封了世子,可有半点为你和景明想过。景明日夜读书,就为了出人头地,可他明明也是镇国公府的嫡出公子,本该享受着祖辈荫蔽,何况要受这份苦楚。这是梁家先对不起你。”
    “再着说,梁知舟可不是当时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之后才覆在杨氏的耳旁,一字一顿说:“倘若被他查到,当年先夫人死的时候,你就在旁边……”
    杨氏神魂震颤,惊惧地瞪大了眼睛,看向徐云浓。
    徐云浓极为柔顺地拉着她的手,声音带有一种别样的诱惑力,“阿姐,我都是为了你好。若是镇国公现在出了意外,你们还能争一争,拿了钱砸路子让景明出头。可若是……那才是什么都说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快要想起来了,前世有丢丢虐虐的,男主的番外都写好了
    第68章
    自徐云浓走后, 杨氏一直精神恍惚,脑子里一直在重复着徐云浓的话,“当年先夫人死的时候, 你就在旁边……”
    是的,她在旁边。
    她本来就是不受宠的, 比不得他心爱的女人。但那天是她的生辰,早早就和镇国公说好了,生辰那日他会过来陪她。
    可是那天先夫人突然病了,镇国公连想都没有想直接去正院陪先夫人, 完全忘记了前几日对她的承诺。
    她恨啊,她觉得徐氏就是故意的, 不明白为什么徐氏什么都有了, 却连这么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她。
    她如同自虐般去了主院, 在主院门口徘徊着, 想要瞧瞧徐氏到底有多少的花样可耍。
    她还记得那日是一个无风的夜晚,整个天被一块不透光的黑色绒布蒙上, 见不到一点光亮。她如同游魂一般, 在主院门外细长的道路上来回游荡, 想象着两个人在里面欢好的场景。
    空气里突然传来细微的“砰”声。
    那时她胆子大,鬼使神差般将面前的门推开。
    天黑之后, 所有的院子都会落锁,还有专门的婆子在门口等着守夜。
    可那天她轻而易举地将门推开,没有任何人来阻拦。
    一片漆黑中,唯有正房的烛光还亮着。她如同被烛光吸引一般,朝着正房走去。
    透过窗户的一条缝隙, 她看到一道坐在梳妆台前的背影。那背影纤细但不过分孱弱, 浓云一般的头发垂落在腰间微微晃动, 在烛火之下有种妖娆的美。
    近似妖怪。
    她的呼吸都停滞了,手心攥着一把汗,想要逃跑脚却在底下生了根一般挪动不了分毫。
    然后她就看见坐在梳妆台前的人转过身来了,俨然就是徐氏。
    徐氏本就是个美人坯子,五官深邃带着一点异域风情,却不浓烈,性子上更像是出身江南水乡的人。在装扮之下,她的美就更加凸显,仿佛是神女落下凡尘。
    而这个凡尘神女走到圆桌旁,将圆瓶里的水一饮而尽。
    眉头轻轻蹙起,徐氏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难受。
    她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子撑着身体,一点点挪到床上陷入到昏迷的男人身边,然后倒下。
    杨氏自己明白,当时若是自己大声呼救,哪怕是发出一些动静,所有人都能发现徐氏自杀了,说不定徐氏还能救得回来。
    但是她真的不甘心,徐氏要是活着,镇国公的目光只会在徐氏一个人身上,永远都不会分一点儿在她身上。
    那瞬间,她生出了无限的勇气,蹑手蹑脚地从主院里退了出去,然后狂奔回去。
    徐氏原本就是自杀,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后来的无数时候,她都用这句话安慰自己。现在被徐云浓猛得戳穿,她倒是后怕起来,倘若梁弘扬知道当初她亲眼瞧见徐氏的死,他还能放过她?
    杨氏病了,病得十分突然。
    因着鸾鸣公主的侍卫才出手,杨氏也不敢请太医,只私下请了大夫过府来治疗。
    大夫说是心病,但是杨氏的心病是什么,她自己也不肯说。她只是让人将梁景明找来,拉着自己儿子的手反反复复念叨着:“你说,梁知舟会对我们娘两手下留情吗?”
    “自然不会,若是换成是你,你愿意放过?”梁景明反问。
    他坐在床边,手肘撑在膝盖上,去握住杨氏的手,“但是你放心,当初既然我能将他踩下去一次,自然也会有第二次。”
    杨氏没有注意到他说的“当初”,只注意到他会将梁知舟踩下去,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你是有什么计划吗,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自然不会。”梁景明很是笃定,嘴角勾起,找到几分手握重权的快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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