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安堂。
周氏如今就住在这里。
搬家总归是要折腾一番,周氏刚刚坐下,正端着一杯茶小口喝着。
一边是丁蝉在指挥着丫鬟们来来去去,她仿佛不知疲倦。
周氏瞥了丁蝉一眼,又把眼光转到茶水上,仍旧喝自己的茶。
她好歹比丁蝉多吃了几十年的米,丁蝉的心思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此时,周氏身边的裴修目光也随着丁蝉到处乱转,周氏却连亲儿子也懒怠说了,任由他去。
门外袅袅柔柔进来一人,周氏一看,原来是裴明嘉。
周氏放下茶碗,只对身边伺候的丫鬟皱眉道:“这乱糟糟的,怎么也没个人通传一声。”
这话当然也被刚刚进来的裴明嘉听见了。
裴明嘉只作没听见。
她知道周氏有些不愿意见她,那她以后便也少来,少见面大家都开心,反正李晏也是这个意思。
但是既然见了面,礼数还是也要周到的。
裴明嘉上去行了礼。
周氏倒也不在这上头为难她,让丫鬟扶了她起来,坐到自己下首的位置上。
这时正在内室的丁蝉听到了动静,也回转了出来,站在周氏身边,大喇喇地看着裴明嘉。
裴明嘉却不止看她,她的眼神在上头几个人面上都打了转。
周氏和丁蝉她是见过的,还有一个面生的男子,看着有点腼腆,见她看过来只冲她笑笑,能出现在女眷这里的,那就只能是裴明嘉本家的哥哥裴修了。
裴明嘉还不清楚他们几个为什么也会搬到这里来,不好随口胡说什么,来前却已想好要说的话。
“太太准备在这里住多长时间?”她笑道,“这里比侯府倒是精致秀气,太太定会喜欢的。”
周氏嘴巴一抿,只道:“暂且不回去。”
裴明嘉看周氏也没有想说什么的意思,便打算东拉西扯再起一个话头,聊完便回去,也算完成了任务。
没想到丁蝉却忽然道:“这可要谢谢你。”
丁蝉又深深看了裴明嘉一眼。
之前裴明嘉住在侯府时,穿着打扮还是姑娘的模样,这才几日不见,她的头发已经挽了上去。
丁蝉知晓裴明嘉如今身份地位,周氏又不太喜欢裴明嘉,于是对着裴明嘉也肆无忌惮,不过就是花些钱买来的外室,有什么说不得。
“若不是你,那边也不会怪姨妈放任晏哥胡来,幸好他是圣上面前的红人,否则他要了你......”丁蝉轻哼一声,眼里都是不屑,“你自己倒是在这里逍遥快活,可知姨妈这边,那个孟氏见天儿就带着儿媳上门来,晏哥又不大在家,姨妈怎么招架得住?”
丁蝉原本是要拿周氏当令箭,好好压一压裴明嘉,可说着说着又变了味,倒把周氏说得无能了。
裴明嘉心里暗笑,果然还是个没经过事的小丫头。
周氏听了当然不舒服。
周氏道:“丁蝉,你说这些做什么。”
丁蝉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又见那边裴明嘉脸上含着笑,虽是淡淡的,但看得她愈发羞恼。
“你!你笑什么?”
这丁蝉在裴明嘉眼里就是个小丫头片子,比她以前和明蔷拌嘴还要幼稚。
换句话说,就是裴明嘉懒得搭理丁蝉。
于是丁蝉就相当于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愈发气急败坏。
“都是你,我们原本好好在侯府住着的,现在却要避开那边!真是个祸水!”
裴明嘉听了也没有多少恼怒,至少丁蝉的话还是有些用处的。
原来周氏他们一同搬来这里,是因为承恩伯府的骚扰。
先前她就从周氏和孟氏那次的对话里听出来,广平侯府离承恩伯府极近,这还是伯府去求了来的。
大概是孝道所迫,李晏和圣上都无法驳了承恩伯府。
而自己的出现,刚好就给了承恩伯府插手广平侯府的理由。
不过她倒不信李晏会怕了区区一个承恩伯府,他这样的人能上阵杀敌,若是怕了便没有今日的广平侯。
干脆让承恩伯府找不到人,即使找来了也说不是,难过的就是承恩伯府。
这倒和她坚决不理气急败坏的丁蝉是一个道理。
那边的丁蝉见裴明嘉一句话都不说,更加气急败坏了。
“也不知道给晏哥下了什么迷药,什么人要不得偏偏要这么个狐狸精病秧子,那边倒也罢了,外人怎么说晏哥?”
裴明嘉有些好笑,她也不是一天两天在京城,那些达官显贵的妾侍通房都不说了,养外室的根本不在少数,乌泱乌泱一大片,李晏养了她又怎么了?
难道李晏在丁蝉心里还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洁身自好白莲花?
见丁蝉后面的话越说越不像话,周氏也坐不住了,道:“好端端的做什么?这才头一天来,你给我些清净。晏儿这么大的人了,房里的事我都不好管他,倒轮得到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嘴?”
这下丁蝉顿时羞红了脸,狠狠看了裴明嘉一眼,不做声了。
一旁的裴修看看周氏,赶忙又悄悄拉了拉丁蝉的衣袖。
裴明嘉嘴角稍稍一勾,心里便有了主意。
小丫头片子说话也有个底线,过了这个底线,她也不是任由人说的。
她起身,毕恭毕敬对周氏道:“侯爷方才来过我那里又走了,说了庄子的事情,我也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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