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僧衣上仍带着血,腿间新长出的肉看起来与从前别无二致,但阿为只要一想起那块血肉被陈权从身上扯下的画面,连肉带筋的模样,就想干呕。
她伸手推他,但陈权握得很紧,一把把阿为抱在怀里,她侧头,眼睛看着地面,头晕目眩。
还是想吐。
阿为被他抱在怀里,她想转身去吐,她说“放开”,陈权没松手。
她扬起脸瞪他,声音带着怒意,她说“放开”,陈权看着她,沉默不语,半晌后还是松开了手,阿为从他怀里脱出。
她站离了半米,呕出了一些酸水,扶着墙想了想他说的话。
天谴,犯戒。
错在他。她想。
但也……在她,阿为又想。
她看他削肉自残,恐惧至极,缓了缓,又有好些的心酸。
很疼吧?阿为有了泪意。
她拢住衣衫,转身往暗门外走,推门,凉风灌入,檀香气扑鼻。
“你应该是受人敬仰的方丈,而我是柱的妻子,我们不能这样。”阿为摇头。
“……”
陈权跟在她身后。
阿为又说,“我们不再做那事,你就不必如此了。”
陈权依然没有说话。
阿为转过身看他,他们在佛堂里停下脚步,阿为说,“说话,是不是!”
陈权轻轻摇头。
阿为拢起手掌,她抬手想握一握他的手,却抬在半空没有动作,最后转身继续往前走。
气候开始转暖,夜里的风带着草木的香气,阿为听到蛙鸣。
她又转过身来。
“还俗呢?”
她问,“你现在还俗,我……”
她咬着下唇看他,两个字滚了半天没有吐出来,见到陈权继续摇头。
“佛像已毁,我已叛道,无可回头。”
阿为没忍住泪意,捂着脸继续往前走,越走越快,几步走出了佛堂,开始小跑。
她一路往前跑,跑出寺里,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停下时,前面已经没有路了。
她往后看,陈权没有跟上,山路蜿蜒,林子里立着几个坟头。
似乎来到了村里的墓地。
夜里的墓地和白日里见到的不太一样,她在坟头看到几缕黑气,隐约包裹着一个什么活物,很像她在佛堂地下看到的那面墙里的怪物。
阿为僵在原地。
她看到怪物转过身从黑气里走了出来,流着涎水看他。
是前几日,村里落水死去的一牛!
阿为往后退,它跟着阿为走了两步,阿为被吓到,猛地向后一退,退到了一个温热的怀抱之中。
“别怕。”陈权抱住阿为。
他握着她的手,含到嘴里咬了一口,阿为痛得惊呼,眼看手指流出血来。
“你干嘛!”
陈权没有放手。
他抱着阿为向前,用手在一牛身上写字,阿为怕得直抖,拼命想往回收手,但陈权的力气大得吓人,她挣不开,手指碰到一牛的身上,触感冰凉,像触到了水里的石头。
陈权在它身上画符。
从上到下,笔画其实相当复杂,但阿为莫名感觉熟悉。
像刻在了脑子里一样,她能立刻再写出一副。
“渡灵有十二种情况,灵符也分十二种,这是灵力最低的往生符,等再过些时日,我的灵根和你融合,我再教你。”
他话音落下,血水由红变白,阴火燃烧,把黑气烧得四散,只剩白色的火光在空中跳跃。
渐渐地,火光炸开,蹦落在草地和树梢上。烟花一样。
风一吹,那白色的光突然飘得好远,遥遥望去,它晃荡着落到山脚下的村舍的瓦片上,照亮一小片天空,缓缓下落,最后融化进了地底。
阿为转过头看陈权。
他仍是汗涔涔的模样,热气腾腾的。
阿为被他抱住,一点一点转过身体。
她问:“为什么要教我?”
陈权回想起那个夜晚。
他的分身从阿为的身体里脱出,女人瘫倒在床上,精液从她渐渐闭合的穴口里流淌下来。她闭着眼睛。
天空电闪雷鸣。
【空镜!】一声苍老的声音不知从哪儿传来。
【谅你受心魔魅惑,只要你能自斩凡尘,再次证道,本座仍可饶你。】
房间被雷鸣照亮,床边的鬼怪们从地底的结界中爬出,黑色的手破入床帏伸了进来,它们抓住阿为的脚踝,拉着她往下拖。阿为被拖动,脚垂下床铺,融进地底黑色的结界,像坠入沼泽地。
陈权俯身抱起阿为。
【放肆!】暴雨如注,闪电中映出佛陀的虚影。
祂说:【不知悔改!】
足足有大殿里佛像一般大小的手从空中晃过,它捉住陈权,同时握着他怀里的阿为,将两个人提在空中。
陈权和佛陀平静地对视。
【松手。】
陈权说:“我已将一半的修为转入她的身体。”
【你竟敢?!】
巨大的手张开,陈权漂浮在空中,他周身裹着一圈闪电,渗透进了皮肤,立刻就有血从七窍流出,他身上多了无数个创口,流淌出来的血像岩浆一样翻滚,再次灼烧他裸露出的肉。
但他仍抱着阿为。
颤抖着,大汗淋漓地说,“你、需要我……降魔……她、也……可以……”
大手改变了姿势。
陈权身上的伤口复原,他流了太多血,岩浆烧灼他的皮肤和衣服,阿为被他灼伤,也一起冒着热气。
“我会教导她。”
【……】
“半佛之力尚无法控制那扇门,我将以血肉饲喂谛听。”
【……】
“堕极恶道,受轮回苦,不得超生……我陈权,自愿。”
【……】
雷鸣慢慢停了。
夜间的墓地阴风阵阵,火光消失以后,陈权和阿为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阿为问他“为什么要教我?”
陈权还没回答,她接着又说,“我不想学。”
所以陈权沉默了一瞬。
离经叛道,如置身火宅,雷鸣炙烤仍在身上,具象成一种强烈的想要拥有她、亲近她的渴求。
任汗打湿衣衫,陈权静默地垂下手臂:“你有我的法力在身,会被怨灵缠上,你要会自保。”
“可你有问过我吗?”阿为立刻回答,“我不想要的。”
她说“一开始就不想要,现在也不想要,你可以拿回去,你应该拿回去,请你拿回去!”神情激动,握住了陈权的手。
陈权觉得好上一点了。
她靠近他,那些炙烤的痛楚舒缓了些微,他的汗止了一半。
陈权俯身吻她。
阿为挣扎,将手放在他身上撑开距离,想要把他推远,“你那么有办法,就不能回头吗?”
陈权吻她的发梢,不顾她的挣扎,握着她的腰身贴到自己身上,他说:“不能了。”
他说“是我强求”。
在每一个午夜将她唤至身边,把汗水滴在她的胸前和腰间。
陈权从正面进入阿为,把他的分身挤进她的身体,紧紧抱住她射了出来。
每一次,她都能听到他这样问,“你恨我吗?”
阿为流泪的次数变少,咬着牙没有说话,她是恨的,恨他强求,也恨自己没有拒绝。
她听到陈权这样说。
“那便受我教导,变得比我更强……”
“我就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