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从一旁捏着一根筷子,拆开,目光看向碗里的东西,她点的时候并没有认真看里面具体有什么,目光落在里面飘着几根菜叶的红汤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江纵。
他正低着头,捏着筷子大口大口的吃饭,动作痞性又野,毫无斯文感,却也干脆利索,姿态令人舒服。
白月好像有了些胃口,捏着筷子抿了抿唇,仍旧没有动口。
正当她思忖着要不要尝尝时,对面江纵轻轻嗤笑了声,嘴角噬着笑,毫不掩饰他的鄙夷与不屑。
“吃不了?”
江纵肆无忌惮地仰着身子,翘着长腿从兜里摸出那盒没抽完的烟,微垂着眸,露出干净流畅的下颚线,青白烟雾缭绕之中,一双狭长的眸冷冽清淡,让人呼吸一窒。
他的动作向来肆意,好像没有什么能够把人围困,张狂又不屑,他是带着风的。
如若不是生活的压迫,江纵这样的人,应该是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
可他现在是个小乞丐。
穿着破旧,勉强维持白净的衣服,像是个下雨天摇尾乞食的小狗。
白月没反应过来似的愣怔了下,摇了摇头,正想说,她有些感冒了,喝完咖啡之后喉咙干疼,吃不了任何辣的东西。
她承认她被家里养的太过骄纵,生来受不得任何风雨。
而江纵野蛮生长,骨子里都是戾气,像是八月狂卷的风,割裂世界,自伤八百。
江纵放下筷子,站起身拉着白月往外走,因为工作原因,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轻柔,在日复一日消耗力气的工作里,只有撞击出去的力气才是收获。
白月被人拉扯着走出去,手腕被捏的生疼,他走路很快,丝毫没顾及白月是否能跟得上。
出了门,外面正在下着朦胧小雨,雨景晕染着整条巷,白月被人压在红砖墙壁上,脊背被搁的生疼,手腕被紧扣着,丝毫反抗不得。
下颚被人高高抬起,只能被迫承受着少年犀利澄澈的注视与打量。
他的话语毫不收敛,带着刺,很有攻击性。
“装什么?吃不了?”
白月被人紧扣着下巴,眼眸低垂,感觉着自己唇瓣被一寸寸摩挲而过,本就有些干疼的唇瓣要被他摩擦出血。
黑白分明的双眸盯着少年看,显得有些弱小与苍白。
她仍旧想要极力勾着唇,呈现出来的表情却跟像哭一样难看。
白月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感冒了,喉咙疼,不能吃辣的。”
她的声音的确有些闷,有些哑。
她没有骗人。
江纵手指一停,眼里的气焰层层往下褪,手指松开,白月才慢慢垂下头,仍旧默不吭声地跟在他身后。
一路无言,江纵捏出手机看了一眼,还有几分钟,他就要去干活了。
两人坐在椅子上,江纵歪头看了她一眼,眉宇积攒着烦躁,嘴里吊着的烟都没什么滋味。
瞥了她一眼,口气不善:“说话。”
白月愣怔了下:“啊?”
说话?
“说,说什么?”
江纵有些烦,他也不知道这种烦躁的劲头从哪来,随口道:“随便说什么。”
白月轻笑了声,捏着手里的手机把玩,垂着眸看着自己的手指,忽然想起昨天未完成的插画。
“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我我是干什么的?我是画画的,油画,画一些插画什么的。”
“过几天有一个比赛,我到时候要参加那个比赛。”
江纵明显没什么兴趣,还是问了句:“赢了有多少钱?”
“啊。”白月勾唇:“没有钱的。”
会有奖杯跟名誉。
这种比赛能够进入初试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掏钱都不一定能够参加。
“你傻吗?”江纵皱眉:“没钱去干什么?”
白月很轻松,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腿,歪头说:“开心呀。”
“你不会因为开心做一些没有回报的事情吗?”
人生在世,知足常乐。
江纵觉得她说出这句话有点可笑:“不会。”
江纵懒散地翘着腿,仰躺在椅子上,一边低头点着烟,一边问:“想知道我以前吗?”
白月眼睫微闪,没想到江纵忽然愿意跟自己搭话,更别提要说起自己的以前,她点了点头,满心好奇:“嗯,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我妈赌博欠了挺多债的,被一群人追债,我爸受不了跟她离婚了,没多久胃癌死了,知道AHDB吗?”
白月眼神忽闪,前几天星网热搜上有出现过,那是在前年国外黑市研究出来的一种春.药,在黑市流通许久,听说还是某个实验室的人员用来自己玩的,但没经过多次实验就被流传了出来。
不仅仅有那种功能,还会上瘾,解决的办法只有一种,不停的跟人上.床。
江纵的声音冷似冰:“然后,她就死了。”
“那些追债的人拿不到钱,就把目标放在了我身上,让我帮他们工作,要么就剁掉我的手。”
白月心头一颤,猛地缩紧,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然后呢?你,怎么出来的?”
“没出来。”江纵笑了声:“冬天还挺冷的,没地儿睡,就坐在巷口大街没风的地方躺一晚上,身上没什么钱,就只能偷点抢点东西吃,还被人打,打习惯了就不在乎了,继续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