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不堵了你再去。”遇红灯,卓裕拉上手刹,滑下半边车窗过风。
“早什么早,那店五点关门。”谢宥笛说:“今天不拿回去,萌萌能把我给劈了。”
萌萌是谢宥笛母亲的小名,每叫一次,妈必打。不等卓裕答应,谢宥笛的导航地址就发了过来。四方框里,店名醒目——
【简胭】
卓裕平回视线,随口一问:“她买了什么衣服?”
“……”卓裕艰难点头,“嗯,谢叔宝刀未老。”
从光明路调头,一刻钟能到海汇路。
海汇区是政府这几年大力发展的经济新区,商业配备完善,金融企业总部驻扎密。卓裕也经常来这边办事,但他对这家店没有半点印象。
从主道岔出一条单向道,再拐两个路口,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附近。
卓裕降慢车速,这条道是个转口,路短车少,路两旁的树是长了几十年的泡桐。店不难找,正前方就只这一幢楼,正好掩在绵密黄灿的梧桐叶里,延出来的半边玻璃门偶有人进出,开合之间,光影如折扇。
这楼上下两层,两个店面打通,外墙平平无奇,店招也简洁,“简胭”俩字是国风手书体。
刚把车倒进车位,两声短促鸣笛。卓裕一看,谢宥笛从黑黢黢的吉普里下来,敲了敲卡宴的引擎盖,“你这车跟我的摆一块儿,就跟玩具一样。早说让你跟我换一样的,多威武。”
卓裕下车,“再威武,下了车你不也还是1米7。”
“滚蛋,谁1米7了?”谢宥笛急眼,“那9厘米被你吃了?”
卓裕环着胸,微微倚着车门,“行,你9厘米就9厘米吧,把你光荣的。”
这应该不是好话,但谢宥笛还没想明白,卓裕已经岔开话题,“不是堵车?”
“刚给你打完电话就通了,我抄小路过来的。”
卓裕站定,“你就不能告诉我一声,非得让我跑一趟?”
“带你提升审美,净化灵魂。”谢宥笛抬手,指着前边,“这店下回带咱妹妹来,对她专业有好处。”
卓裕摘了墨镜,顺手给丢回了驾驶座,“她一学画画的,用不着买肚兜。”
“人店里又不止做肚兜。”谢宥笛声音大,路过一年轻姑娘顿时往旁边挪了一大步,眼神警惕又嫌弃地砸到他身上。
“误会什么呢。”谢宥笛低头嘀咕,搭着卓裕的肩膀边走边聊,“这店做定制的。衣服裙子摆件,什么都有,什么都好,就是难约,难等。”
卓裕顺着话抬头,目光重新落向“简胭”。距离近了,能隐约看见里面有人走动。
谢宥笛笑得没好意,“上次媒体写的,你那绯闻小明星出席活动,还上了热搜的礼服,也是这儿定的。”
卓裕点点头,“怎么还只是绯闻女友?都这么久了,我不是应该得有个私生子了吗?”
“靠。”谢宥笛松开他肩膀,嫌弃地把人一推,“你还给自己写剧本呢。”
卓裕笑归笑,眼里却是平静的。
“你这人多没意思,没点儿年轻人的精气神。我就问你吧,真有喜欢的人了,你准备怎么着吧?”
卓裕快了几步,已经推开了店门。
第一感觉是香。
很淡,像盛夏傍晚的湖岸,混着风,裹着落日余温,还有水生植物特有的湿润感,疏阔且安心。
“笛哥你来啦?”店里一女生跟谢宥笛打招呼,个子小小,笑眼弯弯,“孟姨的东西已经装好了,您坐一会儿,宛繁姐在里边复尺呢。”
谢宥笛笑着说:“没事,忙她的。”
卓裕这会能仔细打量,这店敞亮,没有太复杂的装潢,吊顶上走了两圈暗灯,暖黄的光晕打在几排长长的衣架上。左边两排是布料,右边斜着的架子上是旗袍成衣。还有整面墙做成了镶嵌式的柜阁,摆满了山水虫鱼的刺绣物件。
目光不管落在哪一处,都是能停留很久的。
“好看吧?没骗你吧?说了下次带怡晓来,她肯定喜欢。”谢宥笛殷勤安利,“这都是手工绣的,看这走线,这技术。”
卓裕微弯腰,盯着一把桐叶宫扇。
“还有这。”手机响,谢宥笛捏着手机往门边走,边走边指着卓裕,“吕旅,东西给他啊,我接个电话。”
进门打招呼的女生应了声“好”,然后对卓裕笑了下,“请问您贵姓?”
“姓卓。”
“嗯嗯,就拿给您。”吕旅一溜烟儿地进了内厅。
谢宥笛的电话一时不得完,索性去店外头接。门敞开半边,斜风钻入室,迟两秒地抚过近门的薄缎绸布。布料轻轻翻涌,颜色由深至浅,像镜头里打过来的短暂流光。
“卓先生,你好。”
温声入耳,重新拽回五官六感。
卓裕下意识地侧身,转回头。
两双眼睛对视,两道视线接轨。
姜宛繁声音温和,眉眼舒悦,偏柔和的长相,但笑意泛起时,又眼亮如星,敛丢几分柔气,像拆盲盒,里面躺着的竟是一颗敞亮的夜明珠。
卓裕愣了下,忽然记起刚才谢宥笛问的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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