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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嵩看着眼前的天使者送来的印信,天子听闻下曲阳大胜的消息,欣喜若狂,加封他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并晋封他为槐里侯,食槐里、美阳两县的租税,食邑共八千户,何等的恩宠。
    但这也对的上他的功绩,持节出征,首战长社便阵斩黄巾军数万人,追击波才、进攻彭脱,连战连捷,平定三郡之地。
    八月,率军在苍亭击败黄巾卜已部,擒获黄巾渠帅卜已,斩杀蛾贼七千多人。
    在汉军首战广宗失利的情况下,北上围攻广宗城,大破黄巾军,一战斩杀黄巾四万余人。
    而后追击至下曲阳,下曲阳一战,只一战尽没黄巾十六万大军,阵斩张宝,张梁,甚至还将死去依旧的张角剖棺戳尸,传首京师。
    黄巾军五万余人被赶制河滩投河而亡,近十万黄巾的尸首被筑成了一座座骇人听闻的“京观”立在下曲阳的沃野之上,江河上依旧还漂浮着成千上万的蛾贼尸体。
    戎马一生,他现在已经取得了比之他父辈更高的军职和名望,威名响彻大汉天下十三州。
    但骤得高位,皇甫嵩此时的内心可以用如履薄冰来形容,那位身处洛阳的天子心中所思所想,宫中那些宦官仅仅卖弄口舌便让卢植丢官入狱。
    他虽然升任车骑将军,但却如同被放在刀尖上跳舞一般危险,一招不慎,便可能跌落入刀山之中。
    皇甫嵩长叹一声,将眼前封赏的印信等物推开了一些,阎忠眼神闪烁,扫视了一番帐内皇甫嵩和梁衍,又看了一眼帐外值守的军士,离开案牍走到了皇甫嵩的跟前,长做了一辑。
    皇甫嵩看着近前的阎忠略有疑惑,不过阎忠也没有等皇甫嵩询问,阎忠上前了数步盯着皇甫嵩的眼睛沉声说道:“将军可知卢子干之事?”
    皇甫嵩听到阎忠提起下狱丢官的卢植,不由脸色微变,正襟危坐看着身前的阎忠开口问道:“先生为何此时提起卢子干?”
    “卢子干功勋卓越,只因不肯贿赂天使,便被去官下狱,何其的荒唐!”
    阎忠直起了身子,神色严肃直视着皇甫嵩的双目缓缓开口道:
    “将军授钺於初春,收功於末冬,兵动若神,谋不再计,旬月之间,神兵电扫,攻坚易於折枯,摧敌甚於汤雪,七州席卷,屠三十六方,夷黄巾之师,除邪害之患,或封户刻石,南向以报德,威震本朝,风驰海外。”
    “转战千里杀敌数十万,所到之处无不归降,天下群雄无不云从,天下百姓无不爱戴,如此功绩堪比齐王韩信。”
    皇甫嵩低下头躲过了阎忠的眼神,看着案牍上的印信,阎忠虽然看不到皇甫嵩眼神,但是见皇甫嵩没有出言反驳,又继续开口说道。
    “前有党锢之祸,今有卢子干之事,当今天子对十常侍无比恩宠,任其专恣蠹政。因之使朝政日非,以致天下人心思乱,盗贼蜂起。但是将军却依然侍奉昏君,难道将军没有感到危险吗?”
    皇甫嵩站了起来,背对着阎忠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阎忠看到皇甫嵩正在思索,也没有继续说话,皇甫嵩沉吟了一会终于开口说道:
    “天子岂有你说的如此不堪,党锢之事天子已经回心转意,十常侍也只能蒙蔽的了天子一时,至于卢子干,我定在朝堂之上未子干据理力争。”
    阎忠看到皇甫嵩有些许迟疑,再次劝说道:“当年的韩信也如将军一般功勋卓著,拒绝蒯彻的劝说,失去了和项羽,太祖高皇帝三分天下的机会,最后被吕后杀掉。”
    “当今天子的才能远不及太祖高皇帝,项羽,而将军的势力却大于韩信,天下威望无人可出其右,只要举兵就可以取得天下,君不闻功高震主?就算天子现在没有对将军生出间隙,但是假以时日,将军定会被十常侍的谗言杀掉。”
    “够了。”皇甫嵩越听越是心惊冷喝了一声不悦的说道:“此事休要再提,我还可以念你往日功绩不予追究。”
    阎忠还想再劝,但是帐帘已经被卫士掀开。
    帐外走进来一位面色白净,嘴唇无须的白面男子,一双眼细长无比好似林中的赤狐一般,此时做着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嘴中发出了尖细的声音笑着说道:“皇甫将军所说何事,不如也说与我听听?”
    来人正是当今天子刘宏派遣的天使小黄门梁声,梁声突然进帐来,却是吓得皇甫嵩一惊,想起刚才阎忠所提之事,饶是皇甫嵩久经沙场沉浮官场数十载,此时额头上依然是冒出了细汗。
    皇甫嵩强做镇定回道:“些许私事不值一提,天使此来为何?”
    梁声又笑了一声,尖细的笑声在皇甫嵩的耳边却好似鬼哭一般。
    皇甫嵩明明对阉人憎恨无比,却又不得不做出尊敬的表情,不只是因为他代表的是大汉的天子,还因为如果不如此做,卢植便是他的榜样。
    “也不有什么大事,好像将军曾说过‘此战得胜,我去洛阳在天子面前亲自为诸位请功’天子也思念将军多日,我来问问将军何时返京,别怠慢了诸位将士的封赏。”
    皇甫嵩舒了一口气回道:“大军稍作休息后,两日左右便可以返京。”
    梁声点了点头正待说话,帐帘却突然被再次被掀开,打断了梁声的话头,一名背插负羽的军士满身的尘土急步走了进去。
    看见帐内的众人先是一惊,向皇甫嵩后行了一礼后,说了一个让众人震惊的消息。
    “急报,井陉关失陷!”
    第二十六章 皇甫嵩(下)
    斥候来报的消息让大帐内的众人为之一惊,算上井陉太行八陉已有半数被太行山的贼寇所占。
    更为重要的井陉不必其他几处被占领的关隘,井陉他连通冀并两州,起到了一个交通枢纽的的作用,不止是用来防御。
    而且自井陉出关以后,便是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根本无险可守,太行山贼寇皇甫嵩也有所耳闻,由于黄巾之乱,朝廷对这些隐藏于山林之中的贼寇实在是无力管辖。
    这些贼寇趁着黄巾起义闹得天下大乱之际,也趁机在太行山中啸聚山林,各称名号,打家劫舍,甚至攻占了数处关陉,让朝廷头痛不已。
    如果要清理太行山脉的贼寇,由于太行山险峻的地形,甚至要耗费比平定黄巾还要多的时间和钱粮军力。
    虽然如今黄巾之乱虽然差不多平息,但是朝廷也耗费大量的钱粮和军力,洛阳的天子又宠信十常侍,十常侍穷奢极欲,贪婪无度。
    太行山脉的贼寇闹腾的再欢,也只是在太行山中,也无法对他们在洛阳纸醉金迷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又怎么指望他们会允许进兵清理太行山脉的贼寇。
    刚平定了黄巾之乱,太行山又闹了贼寇,今年真是多事之秋啊,皇甫嵩简直不敢相信井陉都能失陷。
    要知道井陉整整驻扎着一曲的汉军,军备齐全,守城器械应有尽有,装备低劣的贼寇纵使成千上万也不可能攻破,更何况周围城镇还有不少的郡兵,可以前去支援。
    “除了井陉失陷的消息,就没有其他消息了?知道是哪股贼寇占了井陉了吗?”
    斥候听到皇甫嵩问话,缓了口气说道:“只知道井陉是在昨日清晨失陷的,现在关墙上遍插黑旗,关门紧闭无法查探内部消息。”
    皇甫嵩揍皱了皱眉头,从案牍上取出令旗对着阎忠说道:“恩之,你持令旗调动一部郡兵先行前往井陉探查为大军开路。”
    “诺!”
    阎忠唱了一声诺,上前一步接过皇甫嵩的令旗,正要出门,帐内的小黄门梁声眼珠一转,却是突然开口阻拦说道:
    “些许贼寇,却是不值得调动五校禁军清剿,皇甫将军劳苦功高还是早日还都,收复井陉不如就交予阎将军,周围郡兵也有千余人,想来便是够用。”
    皇甫嵩心中一突,天子竟然这么迫不及待想让他回京,怕是起了忌惮之心。
    梁声笑了一声又说道:“阎将军久经战阵,收拾一伙小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皇甫将军荡平黄巾,麾下将士军功可不能怠慢。”
    见到天使梁声再三让他还都,皇甫嵩只能无奈的向阎忠摆了摆手,示意他去调拨兵马,口中对着小黄门梁声说道:“休整完毕后,我即可还都。”
    梁声看到皇甫嵩没有坚持已见,脸色笑意更浓,又客套了几句便领着卫士走出了皇甫嵩大帐。
    看到梁声走了出去后,皇甫嵩只感觉有些力不从心,颤颤巍巍的重新的坐回案牍前。长吏梁衍依旧在翻阅着文书,皇甫嵩忍不住开口问道:“叔盈,你觉得今日阎恩之的话有几分可信。”
    梁衍听到皇甫嵩的问话僵了一会,慢慢放下手中的文书,将身躯摆正面对皇甫嵩,对皇甫嵩做了一辑后缓缓说道:“天命仍在汉室。”
    但梁衍随后话锋却一转继续说道:“但将军此时正如阎恩之所说,已经处于危险之地,虽不至于如同齐王韩信一般有杀生之祸,但日后怕也只能做一富家翁。”
    皇甫嵩举起冀州牧的印信,转头往北方望去,苦笑了一声念道:“宜悬头槁街蛮夷邸,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梁衍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皇甫嵩一字一句的念叨着,虽然眼前的老人头发早已斑白,但恍惚间梁衍彷佛又看到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
    帐内又重新回复了沉默,一如既往。
    阎忠走出大帐,也是惊得满身的冷汗,要是被梁声听到了一星半点,只怕自己不仅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还会牵连族人,这可是谋逆之罪!
    不过梁声走的时候神色无恙,还和他笑谈了几句,阎忠松了松战袍看着眼前的来来往往的军士,平复了一下心境。
    虽然一时无恙,但皇甫嵩言语模糊,还是让阎忠忐忑不安,此时又接手了一个烂摊子,就算想趁机逃跑也不是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先去查看一下井陉。
    只是当阎忠持着令旗,去调动兵马的时候,底下的军士都面露不悦之色,甚至不时还有小声的议论声传来,但是纵使如此,训练有素的汉军在将校的呼喝声下还是迅速集结了起来。
    阎忠皱起眉头看着眼前的士卒,正在庆祝大胜的时机匆忙将其召集起来,有所怨恨也实属正常。
    要放在往日阎忠定当鼓舞一番士气,但是现在阎忠自己心中都忧虑无比,所以只是跟几个军候简单说了一下军令,便领着亲兵先行离开了。
    人声鼎沸的汉军大营,营门缓缓打开,阎忠带着一部的郡兵缓缓离开了下曲阳的汉军大营。
    皇甫嵩和梁衍站在寨墙上为阎忠送别,沿途过往的军士都纷纷高举着兵刃向着皇甫嵩欢呼。
    “终于结束了。”皇甫嵩紧了紧大氅,看着远去的汉军队伍有些失神。
    “是啊,终于结束了。”梁衍看着靠在寨墙之上的皇甫嵩也是思绪万千。
    “回家吧。”皇甫嵩说完好像一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气力一般,从那个阵前威武的汉军大将变成了一个垂暮的老人。
    呼啸的北风吹袭而来,中原大地正在变得越来越寒冷,好在终于结束了,不管是黄巾之乱,还是饥荒,终于结束了。
    广宗和下曲阳周围的土地,想必不久之后必定会沃野千里。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百姓歌曰: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军皆定次,将乃就舍;炊者皆熟,将乃就食;军不举火,将亦不举,名曰止欲将。
    第二十七章 武库
    当许安看到井陉武库的时候,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去了。
    映入眼帘的先是堆叠起来犹如小山一般的塔盾还有小型的双弧盾,还有被排列的整整齐齐的玄铁甲胄,随后便是立在一旁的成捆戟戈和环首刀,成排的弓被放置在弓架上,一捆捆羽箭被包裹的在一起。
    “真发了!”
    刘辟一拍大腿,激动的难以自己,下曲阳战败一路丢盔卸甲,逃亡过来这两百名黄天使者原本的甲胄和戟戈盾牌,早就丢的一干二净了。
    也幸好这些黄天使者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卒,或多或少还留下一把保命的环首刀和短刀。
    有了这些甲胄和兵器,他们这支军队的战力几乎翻了数倍,汉军往往在野战中击破数倍于他们的黄巾军,就是因为他们惊人的披甲率。
    铁甲在汉军的普及率几乎达到了惊人的地步,甚至连内地不经常有战事的郡兵都配备的大量的铁甲。
    为何总说“一汉当五胡”?不仅仅以为汉军训练有素,更在于汉军的甲坚利刃。
    广宗之战时,汉军身披重甲的锐士突击,就给没有什么甲胄和兵刃的黄巾军前军几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黄巾军简陋的革甲,麻衣完全不能阻挡汉军锐士兵刃半分,手中的竹枪和农具连汉军锐士的甲胄都不能破开,唯一能做的几乎只能用血肉之躯消耗汉军锐士的体力。
    龚都站在一旁手舞足蹈,声音几乎都带着颤音:“我来之前粗略的清了一遍,武库足足有五百多副铁甲,戟戈和环首刀各有近千把,强弓两百副,箭矢两万,最里面还有过冬的衣袍!”
    本来看到甲胄和兵刃,黄巾众人只是感到惊喜,但是听到冬衣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不淡定。
    太行山平均海拔有两千米高,此时已经是十月下旬,也幸亏众人都是黄巾军的精锐,穿着比一般的军士稍微好些多了几件衣裳,才没被冻坏在山林中。
    不过饶是如此也是冻的不轻,现在不少人套在身上的衣服还是从井径关死去的汉军士卒身上扒下来的。
    “那还愣着干嘛?徐大,带人去搬冬衣。”许安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完全掩盖不出的脸色的喜色,不仅是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连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条缝。
    “诺!”徐大应了一声诺后,立即点了一队军士直奔仓内走去,一套套的冬衣从井径的武库中被搬了出来分发给黄巾众人,众人手忙脚乱的将身上的麻衣褪下,相互嬉闹着换上了汉军红色的冬衣。
    一个黄天使者换上衣服,左摸一下右摸一下,似乎怎么都不厌,他面带羡慕的说道:“害,这些汉军穿的可真够厚实的,太暖和了。”
    “这可比军候们穿的都还要厚实啊。”另一名黄天使者则不住打量自己身上换上的衣袍,正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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