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不会太谄媚了啊?”
展言搬了个小马扎,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过来当桌子——他们合租了一个地下室,整个房间也就摆得下一张一米二的床,三合板拦出来的所谓“墙”边挨着他们俩的行李箱,展言的吉他和音箱,就再也放不下一张桌了。他要吃饭就只能放行李箱上吃,而东苔趴在床上,仍然在“啪啪啪”打字,头都没有抬一下。
“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他爸是谁啊?”
展言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和平之歌》知道吧?”
“知道。”
“《永不再来的日子》知道吧?”
“听过。”
“《正道沧桑》呢?”
“嗯。”
这些都是他们小时候的剧了。那会儿娱乐活动不多,电视剧也少,一个剧火起来,就是一遍遍在电视台播,所有人都看,所有人都知道。
东苔放下手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都是他爸写的剧。”
他把手机递过来,展言低下头,看见页面上赫然一张照片,旁边一行字,“江晟,国家一级编剧,小说作家,学者。中国电视剧编剧委员会成员,知名制片人。”下面是长长一列的奖项。
展言一根面条叼在嘴里,第一个反应是金小敏怎么会嫁给这么又老又丑的人?
东苔冷笑了一声,把手机收回来,继续“啪啪啪”打字。
“你没看见项影刘循声对他什么态度?到这圈子里还他妈装什么清高,该舔的时候不舔,回头你想舔都没机会!”
展言“哧溜”一声把面条吸进嘴里,突然问:“那他来上这种速成班干什么?”
“不知道。”东苔猜了猜,“体验生活?”
他说完翻了个身,虔诚把手机举高,显然是在等江大少爷回复。
“再说了,他不好看吗?”东苔突然换了个语气,“他的侧脸,跟他妈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展言笑了一声:“听着像骂人呢。”
“我觉得我真的爱上他了。”东苔不理他,继续用那种梦幻的语调说话,然后又猛然警觉,“他不会觉得我跟你同居就不干净了吧!”
展言头疼地合上空饭盒,把垃圾袋扎好。
“合租。”他用力地强调了一遍,“我们是合租!不是同居!”
东苔担忧地看着他:“可是只有一张床,他不会误会吧!”
展言哭笑不得,他怀疑东苔会邀请江少珩到这个地下室来。这里小房间每个月500,大房间每个月750,大房间有双人床所以他们俩分摊可以再省一点。饶是如此,东苔还花了两万块钱去拍了一套写真,就为了他的照片递到某个导演面前的时候能被人多看一眼。
东苔还在担心那个问题:“要不我跟他说,咱们俩撞号了,没可能的!”
展言感到一阵心累,不想说话。
东苔嘴一撇:“本来也是事实嘛——哦不行,那万一他看上你怎么办!”
“我先去洗澡了。”展言直接站了起来,没再搭理辗转反侧的舍友。
地下室还有邻居,卫生间和厨房都是公用的。展言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塑料盆,里面就一瓶超市里买的沐浴露和洗发露、护发素三合一的洗护用品,还有一个已经有点保持不住形状的浴球。走去卫生间的时候他听见隔壁邻居又在吵架,那是一对河北来的年轻夫妻。三合板的墙挡不住声音,平常连他们俩过夫妻生活都听得见。有一回晚上实在太闹腾了,听得东苔凑过来蹭展言,说大家都是好朋友,不然互相帮助一下吧。
展言以为自己会很尴尬。但他只是平静地拒绝了东苔,转身继续睡了,第二天两人一切如常,没有回避,也没见怪。东苔有的时候还拿这事儿出来开玩笑,说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弯的,没见过这么能忍的。展言心想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跟另一个gay这样每天“同床共枕”,但他没有选择。
他还要在这个城市里活下去。
而且其实,东苔挺好的。是个讲义气的好朋友。
他洗完澡回来的时候那对夫妻还没吵完,东苔仍旧坐在床上,手机已经放到了一边。
“他们在吵要不要回老家。”东苔抬起眼跟他汇报。展言点了点头,他在卫生间里也听得见,虽然他已经尽力把水开到最大了。
“去洗澡吧。”他推了推东苔。东苔哀怨地又看了手机一眼,显然江少珩没有回他。于是他一步三叹,也抱着自己的塑料盆去洗澡了。
展言躺到床上,他们全是星光的群挂在最上面,他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
看得出来,东苔找话题找得很努力。年龄籍贯都报得清清楚楚,还顺带帮展言自我介绍了一下,给江少珩发了两段他在广场上唱歌的视频,江大少爷很赏脸地回了两个字:“歌手?”
东苔马上噼里啪啦地把展言的情况都交代了。
“本来是歌手啦但是你也知道哦现在做音乐多难,陈姐就让他转型做演员了嘛。我们就是想去试这个戏才来上这个课。”
展言眉头一皱,往上拉了两下,果然看见东苔发了一条组讯,评级S+的古装剧,连剧名都写的“待定”,出品方写了“霓裳文化”,要18-30岁区间体貌端正的男女演员若干,欢迎各大经纪人推荐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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