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雾承认自己自私,她不想让江上雪死,没人知道她多想江上雪能够和以前一样温柔的抚着她的后颈,告诉她,“不用怕,我会护着你。”
沈淮的一巴掌,似是将妘雾扇傻了,她沉默的走到江上雪病房外,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奥挫替尼没再用了以后,江上雪反倒开始清醒了。
那晚江上雪疼的格外厉害,忍着没有哼一句。
妘雾在病床边守着,伸手握着江上雪的手,
大概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妘雾突然间惊醒了。
病床边的机器发出刺耳的叫声,妘雾慌乱的按呼叫按钮。
“来人,救人,救人。”
江上雪原本还算规律的心电图此时完全变成了没有规律的振动曲线,妘雾被迅速赶来的医生拉到一边。
大脑里是尖锐的风声,妘雾僵硬的看着医生给江上雪除颤。
机器的警报声就像是紧箍咒,紧紧箍在妘雾头上。
妘雾拼命摇头,她紧张的无法呼吸,徒劳的张着唇开合,妘雾心痛如绞,她捂着腹部,半蜷着身体,慢慢蹲下。
全身的血液近乎麻木,妘雾咬着自己手,伤口见骨。
医生出来时,妘雾有种无比强烈的想要逃跑的冲动。
“进去见见吧,撑不了几天了。”
妘雾骤然脱离,她连滚带爬的进去,泣不成声。
“不要死,不要死……,江阿姨,求求你,不要死。”
而床上的人缓缓转过了头,或许是因为注射了急救药物的缘故,江上雪脸上竟出现了一点血色。
她无比缓慢的抬手,指尖碰了碰妘雾的额头。
妘雾抬头,江上雪眼里有心疼、有遗憾、有怅然……
有许许多多妘雾看不懂的情绪,妘雾以为那是错觉,她将眼泪拭去,不敢相信的喊了声,“江阿姨,你记起我了。”
江上雪极小幅度的点头,妘雾死死咬着牙,“江阿姨,我在这里,你不要怕,不要怕,雾雾会陪着你。”
眸光变得无比柔和,江上雪急促的呼吸了两声,她说的分外艰难。
“我走以后要好好生活,不然到了黄泉,我也是不愿见你的。”
江上雪刚说完,喉咙间发出空洞的声响,妘雾拼命的摇头。
江上雪用尽力气勾住了妘雾的头发,她没说话,却让妘雾将她眼中的恳求看的无比清晰。
妘雾终于抑制不住,她嚎啕大哭,“下辈子,下辈子,你来做我的孩子吧,不要再这么辛苦了。”
江上雪始终温柔的望着妘雾,她的精力已近枯竭。
“雾雾,我想回家了。”
“好,回家,江阿姨,我带你回家。”
妘雾压抑着根本压抑不住的哭腔,她离开病房后,终于准备要签放弃治疗的协议书。
妘雾单手撑着桌子,弯着脊背,笔被她握在手里,止不住的发抖。
手腕悬空,第一次,妘雾还未写,笔就从她手中掉了。
第二十次,笔尖刚接触到纸张,又掉了。
第三十次,妘雾重重顿了一下,才将自己的名字签完整。
最后一笔写完,妘雾瞬间就失了力,她靠在椅背上,双手捂着脸良久。
当天,妘雾带着江上雪一同返回华国。
妘雾全程抱紧了江上雪,让江上雪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臂弯,“江阿姨,你看,我们已经到A市了。”
妘雾没回妘公馆,而是去了郊区的一座小山丘上。
远远的就能看见,小山丘上搭建了一个巨大的透明棚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整个山丘都是漫山遍野盛开的花。
一半向日葵,一半铃兰。
向日葵没有朝着太阳,而是朝着铃兰所在的方向。
妘雾将江上雪抱下车,“江阿姨,你看,是好多的花。”
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江上雪视线模糊,她什么都看不清,眼前都是模糊的色块。
但她努力的睁大眼睛,努力的抬起唇角,“雾雾,要记得好好活下去。”
妘雾微微发着抖,她全身都痛,痛苦是那么的清醒,清醒的感受着江上雪在她怀里,一点一点消逝的温度。
这一句话,已经将所有的话都说尽了。
妘雾抱着她,从日出坐到了日落,她在她的怀里一点变冷,妘雾低头,将唇轻轻印上。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妘雾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将江山雪冰冷的手捂在怀里,“江阿姨,你看,太阳落了,月亮要出来了。”
月光下,妘雾与江上雪的影子紧紧相拥。
她们共沐在皎白的月光中,风中是铃兰的花香。
心痛如绞,心揪肠断,心如死灰,莫不过此。
她亲自送走了她。
她亲手杀死了自己。
她成了她在这世上的遗物。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发红包,发红包,安慰一下你们受伤的心灵。
第一百二十七章
A市, 六月。
南洲大学的老教职工宿舍楼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种上了大片的铃兰。
正值花期,晚风微微浮动着小铃铛般的花骨朵,淡香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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