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若尘不予辩解,正巧内殿门被人从内拉开,所有视线转向内殿门口,少年皱着眉从里面走出,大皇子率先上前:左公子,父皇病情如何?
左麒瞥他一眼:命保住了,什么时候醒看他造化。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一国之君,如果一直沉睡,却与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只是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少年能捡回他一条命,已是万幸。
不论是对有野心的皇子而言,还是对注重社稷的诸位臣子而言,只要皇上还未薨逝,储君不能继位,他们就还有机会!
绕过挡在前面的几人,看着被自家师兄抱在怀里的肉团,左麒瞪眼道:这小屁孩哪来的?
少年靠的极近,让小孩感受到了危机,生怕人被抢走一般,将人搂的更紧了。
左麒伸手戳了戳他脸侧的肉团,惹得小孩极度不满,干脆撇过头将脸埋入身后之人的颈窝里了。
正逗得有趣,殿中其他人忽然转身,正色行礼道:皇后娘娘。
殿中只有两人不曾见礼,一是为皇上诊治的少年,二是抱着储君行礼不便的四皇子。
小孩闻声从南宫若尘颈窝里抬头,张开双手就要扑过去。
母后!
从内殿走出的女子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头顶沉重的发冠,一身鸾凤图文的繁复宫装,款步走来,看了看将孩子抱在怀里的四皇子,命人将孩子接过来,转而看向身前的少年道:有劳公子出手相救。
她行事温婉大方,端庄贤淑,不乏母仪天下之姿,单看其表,倒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是一个在幕后弄权的后宫妇人。
少年不擅客套,糊弄了几句便拉着自家师兄离开了大殿,望着被少年半拽着远去的背影,昱辰殿内的人神色各异。
回府途中,马车内少年扒在侧窗口,掀着车帘一角,待远离了宫门才放心将车帘掩住。
南宫若尘道:有何发现?
从怀中取出一方布巾,车内光线暗淡,看不清色彩,却明显有一团污迹,左麒道:这是我趁人不备从他身上取的一点血,他根本没病,身体明显是中毒之状,可这毒我一时也没能辩明,只能行此法了,以他现在的状态,少不了要人侍疾,你若有机会,也可替他探探脉案。
他们明明师承同门,又极受人尊重,师兄却不肯让人得知自己的身份,他虽不明其中缘由,却也不会多问。
南宫若尘接过方巾,微微颔首。
顿了顿,少年又道:还有一事。
何事?
左麒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忽然起身到另一侧与他同坐,压低了声音道:你可知,你那位父皇,被人下了绝子药?
第4章 沉梦
绝子药,如其名,服用之人不会再有子嗣,但于人道却并无影响。
观他的脉象,这药下了该是有几年了,起码也在五年以上,也不知会是谁的手笔。身旁之人始终没有回应,左麒自顾陷入思索,想起今日在昱辰宫中见到的那个小孩,他猛然瞪大眼睛:你今天抱着的那个孩子
南宫炎月,今年才三岁!
南宫若尘睨他一眼,少年识趣闭了嘴。
自继后上位之后,月华皇室便再未添过子嗣,不是没人怀疑过是有人做了手脚,却查究无果,加之皇上对继后专宠,后来又有了六皇子,致使至今也无人发现端倪。
或许是有的!
绝子药并非什么罕见的东西,医术稍精湛些的太医很容易便能探出来,可此事涉及甚广,绝子药是不可解的,于帝王而言,无法再有子嗣,却是奇耻大辱,探出这等脉案的人,会在第一时间被帝王在震怒之下灭口,是以他们明知帝王的身体状况,也不敢明而言之。
久而久之,为皇上把过脉的太医便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默契,明知六皇子非皇室血脉,他们也会选择缄默不言。
他们不敢触怒龙颜,也不敢与皇后作对!
直至回到府中,少年再未说过一句话,触及到这等皇室秘辛,一句话不慎,被人听了去,再尊贵的身份也护不住他。
数日之后,离洛皇宫。
文武百官皆身着朝服集于銮殿朝堂外,御座之上,庆元帝头顶高冠,着绛纱袍,看着殿外百官依次而入,行叩拜礼。
有典仪位于百官之前,呼百官起身,退于大殿两侧,殿门一人踏入,头戴纯金龙纹扣冠,杏黄色内衫外罩绛红色锦袍,踩乌皮履缓步至殿中,肃整衣摆,跪于圣前。
今日乃离洛国册立皇太子之日。
空置已久的东宫,终有人入主。
大皇子苍烨,阔别朝堂多年,数月之前,无人敢想他能坐上东宫之位,反观之前声望最高的三皇子,却一朝落败,如丧家之犬般逃亡北疆,至今渺无音讯。
苍翊贵为皇叔,站在百官首位,看着殿中承冕之人,听着典仪的册封之语,他却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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