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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陆宴臣回答,旁边的谈婶惊呼道:“哎呀!宴臣你的手怎么来?”
    因为昨晚拉着绳子降落时,陆宴臣的掌心被勒伤严重,包裹了厚厚的几层纱布,十分扎眼。
    陆老爷子也终于发现,惊讶问:“你这手?”
    陆宴臣面不改色:“小伤。”
    姜予眠不着痕迹护在他身前,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们,“昨天公寓起火,是宴臣哥哥及时出现救了我,结果自己受了伤。”
    这样他们便知道,陆宴臣没在祠堂是因为出去救了她,受伤也是为救她。
    作为一个外人,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行为其实并不明智,但姜予眠已经足够了解陆老爷子的行为方式。
    就好比现在……
    一听陆宴臣是为了救姜予眠,陆老爷子说了几句好话,夸他有担当,却没指责姜予眠半句不是。
    别家的长辈都是偏爱自家小孩的,她不觉得奇怪,偏偏到了陆老爷子面前,连她一个外人都比陆宴臣得到更多关心。
    她并没有那么开心,她为陆宴臣感到难过。
    陆宴臣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让人夸他英勇无畏吗?
    当然不是。
    他救了自己不想失去的人,受伤也在所不惜,但如果,有更多人关心他一下就好了。
    可惜陆老爷子永远做不到像呵护陆习一样去对待陆宴臣,姜予眠替他感到不公,也无法扭转老人的态度。
    陆老爷子忽然问:“祠堂那边,还去吗?”
    陆宴臣沉默片刻,转身就要走,姜予眠反应极快地抓住他的手,扣得很紧。
    所有人都望着她,姜予眠硬着头皮解释:“宴臣哥哥昨晚受了伤,不止在手上,医生说要好好休息,去祠堂会受不了的。”
    陆宴臣救了姜予眠,姜予眠替他说话也在情理之中,陆老爷子没多想,只是在看到陆宴臣的包扎痕迹时松口:“既然受伤就好好休息,那边就先别去了吧。”
    姜予眠还是稳稳抓着陆宴臣不放。
    她赌赢了。
    陆宴臣迟迟走不出过去的原因,不仅在于他重情,更因为有人长期施压。
    她知道陆宴臣并不惧怕陆爷爷,但他觉得亏欠,所以一直纵容这位思想顽固的老人。陆爷爷每次提到与爸妈相关的事,他都会退让。
    姜予眠扯着陆宴臣说:“我有点事没弄完,需要借用你的电脑。”
    陆宴臣带她去了书房。
    姜予眠的手机跟电脑都丢了,这对一个计算机行业的人来说非常难受,不过在那种时候,保命要紧。人活着,数据可以恢复,就好比陆宴臣早上让人送来新手机,很快就办好新卡,还是原来那个号。
    姜予眠联系了实验室的同事,麻烦他把旧手机的数据重新传输一份过来,姜予眠重复昨晚的工作,把音频重新导入。
    长期依赖电子设备的她深知备份很关键,虽然麻烦,却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很大价值。
    这次姜予眠听得很快,关于父母的都直接切过,直到混有童声那段话。
    那段话并非从视频中提取,其中包含陆爸陆妈和两个儿子的声音,根据内容场景分析,应该是双方在打电话时无意间录下的通话记录。
    “你们老师一直在夸你,儿子真棒。”
    刚开始只有陆宴臣在跟母亲通话,不久之后,开着玩具车乱闯的陆习突然冲进来,喊着要跟妈妈说话。
    陆宴臣把手机递给弟弟,陆母在电话里问小儿子,“玩具好不好玩?”
    小陆习说:“好玩,还要。”
    陆父的声音插进来:“买,只要你喜欢,爸妈都给你们买。”
    小儿子想要什么都直说,大儿子却很懂事,从不主动提要求。夫妻俩不偏心任何人,便问他有什么生日愿望。
    那清秀的少年音却说:“没有。”
    这时那道稚嫩童声重新挤入电话:“要爸爸妈妈回来玩。”
    陆宴臣告诉弟弟:“他们很忙。”
    小陆习不听,手机里的父母用另一种方式安抚小儿子:“小习,你已经许愿要玩具了哦,不可以贪心。”
    小陆习不依不饶,缠着他向父母许愿:“哥哥,许愿,要爸爸妈妈回来陪我玩。”
    六岁弟弟直白而简单的要求戳中了十二岁少年对父母的思念,在弟弟循环式的催促下,少年终于许愿:“我希望,你们能够回来陪我跟小习过生日。”
    陆爸陆妈很是为难。
    小儿子好哄,简单的玩具就能让他开心,可大儿子不一样。那么懂事的孩子,唯一的生日要求只是见他们一面,夫妻俩犹豫很久,终于不忍拒绝儿子的要求。
    至此,录音结束。
    这才是,十七年前的真相……
    姜予眠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动弹。
    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脸上的眼泪都快干涸。
    姜予眠跑去洗手间冲了个冷水脸,鼻尖红彤彤的,出来又差点撞到陆宴臣。
    “怎么了?”陆宴臣一眼察觉她不对劲。
    “没,没事。”姜予眠心慌慌的。
    那条录音的存在,她不确定有多少人知晓,但她肯定,那通电话的经过,陆宴臣一定记得。
    那时他已经十二岁,有着清晰的认知能力和记忆,怎么会不记得许愿的起因和经过。
    可他什么都没说。
    刚经过冷水刺激的鼻尖再度泛酸,姜予眠展开手臂:“陆宴臣,你抱抱我。”
    陆宴臣,我想抱抱你。
    女孩一脸无法言喻的可怜劲儿把男人坚硬的心揉得稀巴烂,他把人揽进怀里,下巴轻轻压在她头顶,似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以一种充满安全感的姿势。
    “遇到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嗯?”
    姜予眠随口扯了个慌:“真的没什么,刚才打盹做了个梦,梦见火灾,心有余悸。”
    有人在公寓乱接电线,不慎起火,又恰好碰到易燃易爆物,所以火势蔓延很快。除了像他们这样平安逃脱的人,还有两个重伤入院,不知生死。
    到了后半夜,天降大雨,重刷了火烧的痕迹。
    陆宴臣信了她的话,整个下午都陪她待在书房。
    傍晚又下了一场雨,吃饭时,姜予眠有意挨着陆宴臣坐下,理由是陆宴臣右手因她受伤,她要肩负起照顾陆宴臣的责任。
    陆老爷子没有怀疑,只有陆习注意到两人之间每一处互动,心里难受极了。
    自己喜欢的女生喜欢别人,那个人还是自己大哥,除了吃醋,还有疑惑。
    他难以想象,差别这么大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陆宴臣才回国半年,突然就跟姜予眠两情相悦了?还是说他们很早之前……
    那时姜予眠还是个高中生,如果陆宴臣对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女孩动心思,那可真恶心。
    还有姜予眠,日记本里明明白白写着“哥哥”,却亲了陆宴臣,这算什么?背德乱.伦?
    陆习越想越气,直接扔了碗筷:“不吃了。”
    “这臭小气,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却又拿小孙子没办法,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让人去问问。
    陆习心情不好,不待见任何人。直到陆宴臣主动敲开他的房门。
    “哟,大哥来了。”陆习一开口,满嘴嘲讽,“刚表演一出英雄救美,不抓紧时间培养感情,来我炫耀?”
    陆宴臣不轻易动怒,这点幼稚的言论还不足以扰乱他的心绪,依旧沉稳训道:“你现在这幅怨天尤人的样子做给谁看?”
    “我怨天尤人?”陆习不甘控诉,“明明是你们自己做了龌龊事。”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陆宴臣不接受把那些难听的词用在姜予眠身上。
    “这就听不惯了?”陆习勾唇嘲讽:“也是,外面都夸您丰神俊朗、洁身自好,他们哪知道,你连住家里的妹妹都不放过。”
    “你喜欢就是真心实意,我动心就是哄骗不堪?”陆宴臣抬手,手指骨结抵在脑袋轻敲几下,“陆习,二十三岁的人了,长长脑子。”
    “还有,别用你这幅表情来面对我,面对她。”陆宴臣头一次出手,警告这位肆意妄为的弟弟,“我跟她,没有任何人对不起你,不要用你这充满恶意的眼睛看她。”
    陆习的确算不清那些账,但不妨碍他认定:“你夺走了爸妈,还要抢走我喜欢的人!”
    陆宴臣简直气笑,他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的弟弟。
    “这么多年,我为陆家付出一切。”
    “陆习,我不欠你。”
    他没想跟兄弟来个煽情故事然后握手言和,故事的结局早已注定,从此他只想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陆宴臣转身离开,身影果决,充满坚毅。
    只留陆习在原地,愤懑不已。
    窗外雨声四溅,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灯光下出现了姜予眠的脸。
    “小哑……”陆习还像以前那样唤她,想起复杂的关系,又改口称呼:“姜予眠。”
    姜予眠丝毫不在意这些,她一步步走到陆习面前,走廊灯下的面孔冷若冰霜,连声音,都是生硬的:“你为什么,要那样说他?”
    “我。”气势汹汹发火的人突然变成被逼问的一方,陆习梗着脖子,粗声粗气:“我怎么了?我有说错吗?他本来就欠我的。”
    “啪——”
    从未主动动手打过的人的姜予眠,第一个巴掌扇在了陆习脸上。
    陆习难以置信,眼底一下子冒起火光:“姜予眠你!你居然为他打我!”
    从来没人打过他耳光,从来没有!而姜予眠居然为陆宴臣打他!
    “你该打。”姜予眠声色俱厉,“我从来都不属于你,何来抢走一说?”
    她又想起陆习殷切向她表白的话,跟当初在电话里听到的无情男生截然不同,姜予眠再也无法和颜悦色跟他好好谈话。
    她直接把最狠绝的话扔到陆习脸上:“你说喜欢我,要追我,但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可能喜欢你。”
    陆习咬牙切齿,不甘地追问原因:“为什么。”
    姜予眠笑,回忆起很多年前的一通电话:“你还记得吧,高中时候我遇到过校园暴力。那时我觉得自己快熬不下去,唯一一次想跟你们求助的时候,是你接了电话,讽刺我痴心妄想,警告我不准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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