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桥向前,卫长缨发现宅子其实是一座岛式建筑,整座宅子被水面填充,建几座小岛,岛上再建房宇,每座岛皆有曲栏相连,曲栏下面绑缚着几艘小船。
以桥作路,沿着水面有亭榭、假山、西楼、东楼等,小岛的四周摆放着从太湖运来的太湖石,石下铺着细腻的沙子,种着几株垂柳。
那垂柳枝杆极粗,枝条倒垂在湖水中,风一起,那枝条便沾着水摇摇摆摆。
卫长缨越走越奇,想不到这宅子是如何蓄得住水,但往深处一想,这宅子离清河不过一里来路,料得是接引清河中的水。
湖水极是清幽,将整个宅子的一物一景都映入水里,卫长缨不禁想到,如果月夜在此湖水中泛舟抚琴,那该是多美妙的事。
“如果是阿郎,他定是更中意于晨曦中在原野纵马奔腾。”
北狄人粗犷豪迈,大周人细腻浪漫。
这座桥的尽头是个十来亩地人工堆砌的小岛,岛上有几间屋子,皆是木屋。木屋四周种植翠竹,竹林间还有一口摇水井。
地面上有许多掉落的竹叶,厚厚的一层,居然没有人打扫。
在前面引路的仆从,不时地回头,想要从帷帽中窥探卫长缨的容貌,但风拂开小小的缝隙,他只看见花瓣般娇美的唇。
“卫娘子,请去屋里稍坐,小人这便去请张郎君过来。”
“你去吧。”
卫长缨四下瞧了瞧,此处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禅意之感,若非有大智慧的人断设计不出如此居所。
踏入屋内,这是一间正堂,当中并未隔断,十分宽敞,但桌凳案台等物皆无,只在墙角供了一只青花瓷的大瓶,瓶中插着一枝枯荷和枯藕。
窗外一片湖水,两只白鹅在湖水中嬉戏,不时溅起清波。
站在窗前,鼻端漾满清新的水气,好闻又提神。
“长缨。”
张击衣从门外进来,今日他穿的是檀色襕袍,檀色有两种:一种老紫檀,颜色为紫色;一种新紫檀,颜色微红。张击衣的襕袍是新紫檀,这种颜色便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也极难驾驭。
只有肤色极白,那皮肤才不会被新紫檀衬得发黄发黑。若肌肤似雪,这新紫檀便如锦上添花,艳丽过胭脂。
张击衣皮肤虽不若女子娇嫩,但他天生白皙,这新紫檀色加身,风流倜傥,莫可言说。
“阿兄。”卫长缨取下帷帽欢喜地走近,忽然发现他额前的发丝还是湿的,这情况是刚洗漱过。“阿兄,你方起吗?”
“昨夜睡得晚了。”张击衣也不否认,他细细打量卫长缨,这才成亲几日,卫长缨比在尚书府更美了,还多了几分妩媚。“长缨,你可中意阿兄这里?”
“挺好的啊!阿娘知晓你住在这里吗?”
“只有你知晓。你不必告诉阿娘,不然阿娘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
卫长缨明白张击衣的意思,他怕李元青管束他。“阿娘迟早会知晓的。”
“那等以后再说。”
窗外的风拂进来,鼻端的水气清新怡人,但似乎掺杂了一股奇特的幽香。
卫长缨一怔,这股幽香好像曾经闻过。
她又走近张击衣几步,张击衣的发丝间残存着这股幽香,越走近,香越浓。
“阿兄,你上次所救的女子也在此处?”
“什么我救的女子?”张击衣话一出口便知失言了,但没法再改口。
卫长缨没有说话。
“长缨,你不要太聪明,也不要想太多,总之阿兄有分寸。”
“阿兄,我也希望你能娶个好女子做我的嫂子,但你要是这样与人……”卫长缨实在说不出他与人苟合,从他发丝间传出的香气,表明他与那女子发丝交缠。
“长缨。”张击衣提高声音,眼中迸出一分愠怒。
卫长缨见他发火,心下自嘲,遂道:“阿兄,抱歉,我回去了。”说着,她转身便走。
张击衣抓住她的袖摆,道:“长缨,你都没说你来的目的,说完了再走。”
“不必了。”卫长缨扯着衣袖,但没扯动。
张击衣仍是抓着她的袖摆,道:“长缨,这次我回来,我发现我们再不能像以前那样,我们之间疏远了。但你自始自终都该明白,除了阿娘,我最关心的人就是你。有些事我不愿告诉你,只是不愿意你担心。”
“我明白,阿兄。”卫长缨没回头。
“你来是有什么事,说吧,阿兄要听。”张击衣的声音变得温柔。
卫长缨咬咬唇,转过身,道:“阿兄,明日阿郎要去丹丘山,他和李傀约定如能取到狮虎兽的血,便将丹丘山下的一片草地送给他。”说着,卫长缨便将来龙去脉简说了一遍。
张击衣久久没出声,待卫长缨叫了他一声,才道:“长缨,你认为李星回需要我助一臂之力吗?你是背着他来找我的吧。”
“嗯。我提过一次他没同意,但那狮虎兽太厉害,况且还有一头雄狮和雌虎,我担心他对付不来。”
“放心,他厉害着。”张击衣没说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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