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出门在外,李福就让左右不必唤他“大王”,叫“阿郎”就好。
宇文修多罗总觉得秦默今日似乎带着些姨母笑,而李福也跟着他走出了食铺。见他走开,萧镜对宇文修多罗道:“这些日子,想来你也是忧心不已的。”
宇文修多罗轻笑,对他道:“多谢郎君关心,也没有太过烦扰。”她一边说着,手中还一边挑着大虾的虾线,去掉虾壳和虾头,再用了盐,胡椒粉和蛋清腌着,预备做金丝凤尾虾。
萧镜双手抱臂,只叹道:“我与小娘子相识已有半载,知小娘子当是不喜这些的。”
听到这话,宇文修多罗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遂对他打趣道:“若非我了解你,还真会以为你是来挑拨离间的呢。”还未待萧镜再说些什么,她紧接着又说,“其实也没什么不喜的。当你心中有一个人的时候,便再也不畏艰险。”
她说这话时唇角微扬,眉目带笑,满溢着幸福,如那明艳绚烂的芍药花一般。看到她这般模样,萧镜也笑了笑,对她道:“其实我今日来,是来向小娘子辞行的。”
听到此话,宇文修多罗自然就蹙起了眉,疑惑地看向他。萧镜继续道:“某家中侄儿已长成,与家中众人商议后,某希望由他来接手馄饨铺。而某就要去游历四方了。”
他接着道:“某自小就崇尚竹林七贤,不愿常盘桓在市井之间。然而家中兄长不济,侄儿年幼,就只能遵阿爷之命,打理家中食铺。如今侄儿长成,某也将厨艺尽数教给了他,可以离去了。”
听他说尽数将厨艺传给侄儿,宇文修多罗忍不住扑哧一笑。萧镜明明是风华正茂,这话却像个小老头说的。但与此同时,想到谁还没有个周游世界的梦想了,她也不由感叹道:“纵情于山水间确实是人生一大乐事。儿先恭喜萧郎君了。”
不用萧镜开口,宇文修多罗又爽快地道:“萧郎君先前对儿多有照拂,若是不嫌,郎君的侄儿若于食铺中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儿。”
她这番爽朗和人情味十足,也让萧镜笑了笑,对她拱手:“那就多谢小娘子了。”
别人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他二人这却是相逢一笑皆释然。
就这样,等李福回来时,萧镜已经离开了。厨房内,宇文修多罗正将土豆切成细细的丝,下油锅炸到金黄酥脆的模样,就捞了上来。紧接着又将虾炸了一炸,虾身裹上她自己做的沙拉酱,将炸好的土豆丝裹在虾身上,只露出虾尾,如一团金丝编成的绣球一般,好看极了。宇文修多罗将其装盘,又添了点花瓣做点缀,价值三文钱的虾就被她卖到了二十文钱。
宇文修多罗正说着这凤尾虾看着富贵漂亮,手中有些闲钱的人都喜欢买来吃。李福却对她问道:“方才那位萧郎君,与你说什么了?”
看着他这副模样,宇文修多罗就想逗逗他,凑上去道:“吃醋了?”
看着她笑嘻嘻的模样,李福却别过头:“我才没有。”
宇文修多罗就知道他的性子,面上笑意更浓,对他道:“萧郎君是来找我辞行的。”
“他说他要离开长安了,去游历四方,纵情山水间。”宇文修多罗说着,眼中露出了几分向往,“若是也能如他一般,可就好了。”
听到这话,李福不由心中黯然了片刻,他知道宇文修多罗生□□自由,但他的身份注定他无法如萧镜一般,随心所欲。他不知道,阿婉会不会有一天就不满于此了。
自然了,他面上依旧没有表露出来,宇文修多罗也忙着做那金丝凤尾虾。直到日色西斜,几人忙着关店,待到一切都收拾好了之后。宇文修多罗取了两个绣着繁花似锦图的精致锦盒,里面放着开元通宝和几枚华贵些的金钗,分别递给珊瑚和阿杉:“自开食铺以来,你二人实在辛苦了,这是给你们的。”
年奖制度自然要贯彻到底。珊瑚和阿杉接过那锦盒,当真是受宠若惊。珊瑚更是道:“为小娘子分忧本是分内之事,岂能收小娘子如此重礼。”
宇文修多罗忙安慰道:“好了,这段时日你们也实在辛苦,快拿着罢。以后每年都有的。”
就这样,大家皆大欢喜。店铺关了门,宇文修多罗拉着李福走在西市内。她忽然想到,从前李福虽不知晓她自己开店,却也知她常出府去西市,那时起,他就默默地纵着她了,万事只做不知。当然了,除了她去平康坊的那一次。
眼看着过一会就要敲响闭市鼓了,此时西市内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她看到不远处有一卖鸟的老翁站在那里,身旁只余一只雪白的鹦鹉,看起来聪明伶俐极了。
宇文修多罗一走近,就听那鹦鹉开口叫道:“小娘子,小娘子。”
见此,宇文修多罗和李福不由都笑了起来,宇文修多罗正好想养些什么,就对那老翁道:“老丈,这鹦鹉还卖吗?”
那老翁笑呵呵地应道:“自然是卖的,这鹦鹉是今日最后一只了,便只要一百文钱罢。”
宇文修多罗还未动手,李福就已经取了银钱,递给老翁,替她买了下来。宇文修多罗欢天喜地地带着鹦鹉回府,此时的她却没想到,这鹦鹉日后会让她在李福面前出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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