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的另一边,有一个女孩独自在……买醉。
“你好,苏打水可以了。”
“谢谢。”
我拿起杯子,转身准备去找一个位置坐下,顺着转头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那女孩仰起头,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来不及咽下去的都从嘴角溢出,沿着脖颈一路没入衣领里面去了。遮挡了半边脸的长发也散开了,滑到耳后,露出紧闭的双眼,一张脸上全是泪痕。
我脚步一顿,暗自叹了一口气,径直走过去,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又低下了头,看着地砖的纹路入神,没有对我的出现做出任何回应。
桌面放了一打啤酒,用冰镇着,我数了一下,空掉的瓶子有五个,第六个正在她手里握着。酒量得有多差的人才用啤酒来消愁啊,买醉的话,威士忌什么的不是更具有实用性么?
我看着她一边哭着一边把手里那瓶酒喝完,在她准备伸手拿第七瓶的时候,唤了一声,“小姨。”
她抬起头来。
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我对莓莓的两个妈妈印象都很深刻,尤其是眼前这位。她的眼睛太大了,又很圆,在她瘦削的脸上一衬,像极了一对铜铃,跟漫画似得,好在她五官精致,才不显得怪异,反而挺可爱。尤其是这一刻,她眼中含泪,又惊讶又迷茫的样子,我彻底理解了什么叫做“泪眼汪汪”。
“慕容?”
“嗯。”
然后出乎我意料地,她突然哭出了声音,双手掩面,压抑地呜咽了起来。
我……有点手足无措,她看起来,并不需要我的肩膀什么的,我也说不出那些不着边际的安慰,只能继续坐在那里看着她。这个过程很煎熬。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哭累了,渐渐平静下来,我递给她几张纸巾。
“谢谢。”她说,然后认认真真擦干净了脸。
我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在这?”她理了理耳边的头发,问的轻描淡写,好像我刚从外面走进来一样。
“路过。”我说。
“啊,真巧。”
然后是沉默。
我在想我是不是不应该坐下来,毕竟,她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醉的厉害,这样一来,我可能打扰到她了。
“喝一点吗?”她拿起一瓶啤酒,这样问着的时候,已经熟练地揭开了盖子,递到我面前。
“谢谢。”我接过,喝了一口。
然后她给自己又开了一瓶,跟我碰了一下瓶颈,我又喝了一口。
接着是第三口,半瓶,大半瓶,一瓶——还没喝完,她突然往桌子上一趴,不动了。
我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的头顶,举着瓶子里的最后一点酒,不知道应不应该喝下去……
我感觉到一种迷茫,有点啼笑皆非,又觉得她实在可爱,又可怜,继而是对这一整天的跌宕起伏感到深深的无奈。于是我慢悠悠地把剩下的那一口酒喝了下去,然后扶着她走出了酒吧的门。
车肯定是不能开了,代驾……算了,我并不想带她回家。
离酒吧两百米远的地方有一家酒店,两张床的房间已经没有了,单人的大床房倒是剩了很多……有点莫名其妙,但,今晚也不差这一茬了。我订了其中一间。
前台的小姑娘看我的眼光很诡异,我觉得,这要归咎于挂在我身上睡着睡着又突然哭起来的女人。幸好她只是低声抽泣了一会,一躺到床上,就又安静了。
我在墙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开始思考要怎么联系一下大姨的时候,小姨的手机响了。毫无意外,正是我想要找的人。
“宝宝,你在哪呢?”对面语气急切,带了一丝哀求。
我顿了一下,所以,只是吵架了呀。“我是慕容诗。”
大姨顿了大概有三下吧,一下猝不及防,一下思索“慕容诗”是哪号人物,一下猜测事情经过。三下之后,她非常冷静地问了一句,“慕容?”
“嗯。”看来还记得我。“我在酒吧碰到小姨,她喝醉了,现在在酒店睡着了,你要来接她吗?”
“我现在过去!”
我把酒店地址给了她,然后挂了电话。往后靠在沙发上,终于觉得有点困了,又累又困,又不想睡过去。无聊地看着床上安安静静睡着的人,突然发觉,还是我们家小千梨乖,至少不会一个人跑出去喝得酩酊大醉害我担惊受怕。
或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突然想给我们家小千梨打一个电话,虽然,我并没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慕容?”电话很快就通了,她很意外,“你怎么还没睡?”
我看了看时间,两点多了原来。唔,我平时确实很少熬夜。
“慕容?”
“嗯,睡不着,你哄我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一阵脚步声,她上了楼,开门进了房间,又关上门。
“你刚说什么来着慕容?我没听清。”
“嗯?”我闭上眼睛,感觉下一秒就要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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